南庄后山今日被戒严了，接连响起了十余声炸响，南庄中的游客猜测纷纷。
快入夜时，天家三代人从后山回来了。
季渃嫣一直耐心坐在小院中等待着。
天家三代人再次回到小院时，面色各异。
康珏撅着嘴，被教训了，爷爹混合双打，因为康珏没将这事告知他俩。
小二兴奋的满面涨红，还搁那吹牛b，说有火药，他也能守江州，来多少乱军都不怕。
唯独天子，老脸上带着几分羞愧之色。
按道理来说，火药这种东西是能改变“国运”的，齐烨应该第一时间告知宫中。
齐烨对朝廷的不信任，老六能够理解，他也不信任。
可老六无法理解的是，齐烨对他这位天子也不信任。
起初，他是这么想的，心中难免有些别扭。
现在老六不这么想了，因为火药的配比和具体怎么回事，齐烨写过信，给季渃嫣的信，转交康珏。
这就是说，康珏知道火药如何打造，等于是变相告知了宫中，准确的说，是只告诉了“康家”。
不等老六开口，季渃嫣率先说道：“齐烨当初赶赴东海，不止是因防备舟师作乱，还要东海三道再无逆贼，再无逆臣，再无乱象，之后打造战船，以战船之重，火药之利，攻伐瀛岛。”
老六久久无言，沉默半晌后对康珏说道：“火药工艺你若是胆敢流传出去，爷孙都没得做，朕诛你九族！”
康珏吞咽了一口口水，点了点头，看出皇爷爷的决心了，狠起来都自己杀自己了。
“去吧，温书去。”
“哦。”
康珏又施礼，不过这次是率先对季渃嫣施礼，侧面表达一下对他亲爷爷的不满。
知道要谈事，也知道还是拿他当小孩子看，皇孙很不爽，只有齐烨季渃嫣拿他当“大人”对待。
康珏离开后，老六先是狠狠瞪了一眼小二。
“整日就知胡吹大气，火药犀利不假，可其工艺并非常见之物，既要保密又要战时所用，哪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当真以为有了这火药便可天下无敌不成，真若是天下无敌，舟师乱军与瀛岛西方船军为何还围困着江州。”
小二干笑一声，点了点头，此屁有理。
火药威力大是不假，随着使用的越频繁，不说实际杀伤力，震慑力会逐渐降低。
别说火药了，哪怕是核弹，要知道在后世，日本也是挨了第二颗核弹才投降的，即便见识了核弹的威力还抱有侥幸心理死挺着。
即便挨了两颗，当时鬼子军中的主战派还搁那嘴硬要死战到底，还是天皇裕仁怂了，最终这才投降。
鬼子历来是这样，可以说它坏，但是不能说它菜，狠起来连自己人都干，亲姐亲妈都不惯着。
如今东海那边的情况有些相似，西方船军也好，厉良玉也罢，并不相信所谓的“夔牛本相”施展神力，通过前期小规模的交战和试探，慢慢明白了一些关于火药箭的真实情况。
首先江州那边只有在“险境”时才会大量使用火药箭，比如靠近城门下方，乃至是登城了，这才会不节制的使用火药，因此表明火药存量有限。
其次是有些火药箭被射出去后并没有炸，被敌军得到后肯定是要了解一番的，从而确定和“夔牛本相”神神鬼鬼之类的事没有任何关系，就是某种“药粉”，可以炸的“药粉”。
既然并非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又和神神鬼鬼没关系，震慑力、威慑力，自然就没那么强了。
“还有一事，朕担忧至极。”
老六不愧是战阵老将，一针见血。
“瀛岛，定会倾巢而出，誓死取下江州活捉齐烨。”
小二吓了一跳：“倾巢而出？”
“陛下说的是。”季渃嫣倒是很平静：“活捉了齐烨，可知悉何打造火药。”
小二恍然大悟，随即眼眶抖动着：“万万不可叫瀛狗得逞。”
老六摇了摇头：“齐烨，这是将他自己当了诱饵，难怪这次瀛岛没有藏头露尾动用了西方船军，也难怪厉良玉竟下了重注，将大量兵力派遣到了江州，厉良玉、瀛岛，欲活捉齐烨。”
小二回过头冲着文德叫道：“速速告知兵部，令白修竹加快行军，山林战卒、京卫、各折冲府，马不停蹄入东海驰援江州，不可叫敌贼得逞！”
老六抬了抬手，叫小二稍安勿躁。
催肯定是要催的，不急于一时，被任命为平乱大帅的白修竹比谁都着急，已是离京多日了。
“安心养胎就是。”
老六站起身：“朕，知晓你是如何想的了，齐烨去东海犯险，朕本就心存愧疚，岂会再让他再犯险前往瀛岛，若是平定了东海，他可督造战船、可安民固城，可为我大康练出一支舟师猛卒，朕答应你，他在东海想做任何事都成，可朕绝不会让他乘船前往瀛岛，这并非是朕的金口玉言，而是我康止戈，对你季渃嫣，我康家，对你齐家的承诺。”
季渃嫣等的就是这句话，站起身，又被老六摁回去了。
“安心养着身子，男娃女娃，封郡。”
听到“封郡”二字，季渃嫣脸上倒是没什么激动的神情，走个过场敷衍的送老六和小二离开了。
“封郡”，其实就是郡王和郡主。
男孩，郡王，仅次于亲王，一般都是王爷之子，无法继承王爷的爵位，封为郡王。
就比如齐烨，齐烨是世子，如果他有弟弟的话，理论是可以被封为郡王的。
至于郡主，一般都是皇女、皇太子之女、王女、或皇帝庶女、亲王之女才能封。
老六倒是没吹牛b，以齐烨的功劳，不，应该说是功绩了，只要孩子出生，获封郡王或是郡主，朝廷都够呛能一致同意，因为觉得封低了。
不过也好理解，毕竟孩子刚出生，又没成年，齐烨才二十来岁的年纪，君臣心照不宣的事，齐烨早晚获封“王爵”，就看他想什么时候要了，并且还不是继承他爹的“幽王”，而是真正的亲王，就看到时候礼部那边怎么想个说法“破先河”了。
再说季渃嫣，对这些身份什么的，根本不在乎，更不看重。
她只是单纯的作为一个女人不愿叫齐烨在以身犯险了，守东海，平东海，都可以，虽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却也不会耗费太长时间。
但是一旦涉及到国战的话，将敌国灭国之战，三五年都是往少了说，打个十几二十年算正常，换了任何人，哪怕再是开明，也很难同意自己夫君将最好的年华在战争中度过，在十几二十年的由尸体、血腥、残酷所交织成的战争中度过。
人，终归是有极限的。
每个人都在想着齐烨的极限在哪里，又如何突破极限，再为国朝立下多少功劳。
可只有季渃嫣，也只有季渃嫣，担忧着齐烨会触碰到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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