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人对事情的接受能力也完全不同。
比如雪乃，直到现在都对“世界”的认知存在巨大的疑问。
而钟璃对李一给出来的解释，接受速度就快了许多。
“原来如此。”
“抱歉，隐瞒了那么久。”
“不，比起这个，另一个问题更让我好奇。”
“什么？”
“你全知且全能，为什么却不对世间事进行强行干涉呢。”
“因为这样做后，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失去了意义。无所不能在很多情况下也并非是一件好事，虽然我不知道你能否理解那种感觉。能够被随意修改的东西毫无价值，所以我已经不会再做出‘超出限度’的事情。”
世界对世界中的生命来说，是真实存在的。
但对创世的神明来说又如何呢？
唾手可得的东西最是廉价。
被擅自修改的事物没有价值。
这就是李一现在所信奉的信条。
他不会使用超出当前世界“限度”的力量去强行修正更改某些东西。
只是这种心境，除非是有着相应能力的人，不然是没法体会其中的微妙之处的。
听完李一的讲述后，钟璃抿了口这个世界的酒水，像是感叹一般说道；“相比起尘世七神，你才是真正的‘神明’。”
“全能，确实是这个世界对‘神’这一存在的普遍印象——”
“不，我指的不是能力。”
“嗯？”李一有些诧异地看向钟璃。
“……人是没有办法成为神的，一。你明白吗？”钟璃端着酒杯，那双眸子里，带着些许李一无法看懂的思绪，“人就是人，就算有了神明的能力，也无法蜕变成为‘神’。这无关乎能力的大小。”
“……”
“即便是我们这些所谓的神明，也逃不开诸多枷锁。所以，有些激进派的凡人说，神明，不过是实力强大的凡俗生物罢了。因为足够强大，所以才被冠以‘神’的称号。但其实根本不是神。他们有自己的七情六欲，有自己的主张思考，并且也会死去，所以不能算是真正的神明。这是那些异端信仰者的说辞。”
“……不管他们所认为的神明是怎样的，这种空想确实没什么意义。那种神明看不见也摸不着，存在与不存在没有什么差别。”
“但你却不一样。在有了足够的能力后，你只花费了很短的时间，思维就完全异化了，你没有发现吗？”
“……说是异化也太过分了，我觉得我很正常。”
“但事实上，你的‘正常’就是不正常的。一般的凡俗之物，若是有了你的能力，一定会想尽办法满足自己的一切欲求，并且永无止境。即便是我，也有想要做到的事情。但你的骨子里却没有那种执念。”
“确实没有……”李一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
他的欲望比起一般人是要低很多的。
虽然最初，他确实没忍住，在自己的世界里为所欲为了一段时间。
但之后那种冲动还是逐渐地退了下去。
“或许只是因为，那些东西没法带到现实中，所以才会欲望偏低？”李一猜测道。
“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以我的实力，足以保证你在这‘现实’中横行无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打算把雨竹那家伙的约定完成，完后不再掺和侵蚀区的事情，带着巨款去一中找我的妹妹，完成和她早就说好的约定。”
“然后呢？”
“然后安安稳稳地度过剩下两年的高校生活，接着毕业，安稳度过此生。”
“……你不觉得你的能力和欲求完全不匹配吗？”
“主要是在自己的世界里疯过，追求过，很多事情已经很难提起什么兴趣了。”
称王称霸？美女如云？后宫佳丽三千？
这些李一已经全都试过了，早就不再是他的追求。
他现在就想安安静静地摆个烂，顺便抽空钻研钻研精神世界，看看能不能多弄几个世界出来。
“也就是说，在你的心里，这个所谓‘真实’的世界对你来说，和你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嗯……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没什么毛病啊……”
“这种超然平和的心态，可不是谁都能够有的。至少对我来说，有几个人我还是没能救回来，虽然当年的许多朋友全都在，但那少数的几个逝者依旧足以成为磨损的根源。你经历的分别恐怕也并不少吧。”
“……有。虽然也有遗憾，但仅此而已。”
李一回想起了自己在星铁宇宙里度过的那些时间。
他没有遇到熟悉的故事中的人，但他所见到的，经历过的，认识过的每个人，也都真实存在。
他看过了很多风景，用普通人的身份结识了很多人，有了很多朋友，然后又目送他们活到寿命的尽头，因各种缘故离世。
那是一段非常漫长的时间，以“万年”作为后缀单位。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磨损。
他将记忆交给了浮黎保管。
自己依旧一身轻。
依旧是“李一”。
“这就是区别了。”钟璃说的斩钉截铁。
“……”李一。
“或许，你本来就是‘神明’也说不定。”
喝了一会酒后，钟璃突然又说道。
“什么意思？”
“没什么。至少你现在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就足够了。”
“这样啊。”
没有什么追根究底的追问。
这个晚上，李一陪钟璃喝了很久。
吃着这个世界的美食，喝着这个世界的酒，聊着一些过去的事和未来的打算，顺便探讨了一下哲学……几乎什么话题都扯了一通。
俩人说是未婚夫妻，反而更像是久别重逢的铁哥们。
以至于酒过三巡后，李一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当初你要是选择男身男相的话，我们现在关系肯定更好。”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关系不好吗？”
“不是不是，就是感觉画风不太对，哈哈哈……”李一赶紧摇头，然后又笑的很开心。
“那你觉得正常点的应该是什么样的？”
“应该是你一脸严肃地找过来，然后掀了桌子，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拖回去，跟我说不能学某个酒蒙子，酒喝多了准没好事。”
“……其实我也挺喜欢喝酒的，只是没有温蒂喝的那么莽。”
“她估计已经成酒桶了，你就别学那种喝法了。不好不好。”
“我可不会把酒当水喝。”钟璃放下酒杯，“杂七杂八的事情说完了，现在该说说正事了。”
“嗯？刚才不就是正事吗？”
“刚才那只是朋友之间的闲谈。”
“那么大的一个秘密，你跟我说是闲谈……你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啊。”
“世界真实与否与我没有关系，过于遥远的事情不必多想，如果一直都陷在那种问题里面的话，会很累。”
“也是。那正事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提瓦特？”
“回提瓦特？回去干嘛？”
“……”钟璃默默把空酒瓶倒过来拿在手里，像匕首一样怼到李一的脸前，一脸杀气，不见丝毫微醺的神态。
“我开玩笑的。”李一举手投降，“等我先睡一觉，明天就回去！”
“如此甚好。”
“唉，总感觉你变了好多。你不是应该也不食人间烟火吗，为什么现在干嘛都没太多违和感呢？”李一看着钟璃，颇为感慨。
人依旧还是那个人，但和记忆里已经完全不同了。
现在的钟璃，给李一一种，什么事都会去试一试的……开放感。
“哼……”钟璃将手里的酒瓶放下，回道，“因为你不会不食人间烟火，一直待在深山老林里面。你更喜欢人间各种琐碎之事，游历四方，探寻未知。你的旅途还没有停下，而这次……”
“嗯？”
“我会和你一起，哪里都可去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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