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参谋一听，立刻变了脸色。
我接着说：“许文山也是有意思，明明自己缺粮，费了这么大劲，马上要打下洪家沟了，怎么还要跟别人分啊？”
王顺连连点头：“刘参谋，这个你确实要解释一下。”
屋里一共就四个人，三个人盯着刘参谋，他有些尴尬，默默点上一支烟，抽了两口。
王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有啥说啥，都是自己兄弟。”
刘参谋笑了：“大当家，我也跟你说了，我们打进前寨，已经把乔金娘逼到了死路。但是，她还在顽抗，许团长的意思是，要是能和大当家联合，乔金娘一定会吓破了胆，主动投降。”
王顺招呼着我们边吃边唠，我和李半拉子也不客气，赶紧吃喝起来。
刘参谋接着说：“大当家，刚来的时候我就说了，许团长原话，办大事强强联手，总比带个累赘好。”
王顺扭过头，低声说：“许文山的意思是，以后想和我联手。”
我笑了：“你信他吗？”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吧？”
“那你也得看清楚，是不是朋友啊。”
王顺点点头，又扭头看向了刘参谋。
他刚才假装吃菜，其实一直在侧着耳朵听我俩说话。
“大当家，我们许团长这两年顺风顺水，颇受国军长官的信赖。过不了多久，上级又会送一批新武器过来，到时候，许团长就成了许师长，和我们联手，不亏。”
王顺凑过去：“你这意思，我说不定还能弄个旅长干干？”
一听旅长，我忍不住笑了。
刘参谋摇摇头：“你笑啥？”
“不瞒你说，去年在兴安岭，我还真认识一个拿了委任状的旅长，那也是个有本事的人物。”
刘参谋笑了：“旅长？挺厉害的啊，有机会引荐一下。”
“这会儿恐怕不行，等开春，他才能化冻。”
王顺一愣，忽然明白过来，哈哈大笑。
刘参谋冷笑一声：“你们兴安岭的胡子，来长白山闹腾啥，是不是在那边没有活路了？”
我还没说话，何胖子忽然推门进来了。
他招呼着后面的几个小崽子，撤下几个菜，又端上来几个炖菜。
刘参谋一看，点头说：“这些从兴安岭来的胡子，估计也没吃过啥好东西，成天过苦日子，才来咱们长白山讨生活。”
何胖子一听，笑了：“北满共军追得紧，上回李爷说，他们都钻洞追耗子了。”
“耗子也能吃啊？”
“所以说共军不给咱们出路，刀爷没办法，这才来长白山看看情况。”
我想起来了，上回从地道潜入石头屯，李半拉子说想起了大耗子，看来何胖子还没忘。
我只能说：“北满南满不一样，北满的耗子能吃人，南满的团长还不如耗子。”
刘参谋脸色一变：“好好说话，你这骂人了啊！”
“你又不是团长，瞎叫唤啥？”
“你骂我是皮子？”
李半拉子一听，把手里的骨头扔到了他面前，圆睁双眼瞪着他。
何胖子赶紧说：“刘参谋，别多想，没骂你。”
刘参谋一看李半拉子，赶紧低头喝了杯茶：“我给他胆子，也不敢骂我，在这里斗嘴有什么用，要看实力——”
李半拉子嘿嘿一笑：“那个啥参谋，别嘟囔，你抬头看着我。”
王顺笑了，赶紧说：“来的都是客，咱们先喝一个！”
何胖子一听，赶紧给我们倒酒，大家举杯喝了一个。
这样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刚才确实有些慌乱。但是现在，我让自己平静下来，仔细想想，这其中肯定有突破口。
如果是连水月，她一定已经看出来了，知道该怎么办。
许文山想拉拢王顺，王顺犹豫，想做一个更有利于自己的选择，我都能理解。
这时，何胖子过来给我倒酒，嘴里说着：“刀爷，你也别急，我们大当家脑子好使着呢。”
那一刻，我脑海中忽然蹦出连水月的一句话：权谋就是人性。
所有的计谋，都建立在了解对手的基础上。
刘副官昨天半夜就来了，该说的他应该早就说了，王顺要是想答应他，不用等到现在。
王顺如果真答应他了，根本没必要让我和李半拉子活着走进石头屯，更没有必要让何胖子来招呼我们。
打死我和李半拉子，把脑袋送给许文山，不是更好吗？
所以，王顺还没有做出选择。或者，他听说我来了，有了更好的选择。
再想想刚才何胖子的话，我抬头看了王顺一眼。
他冲我点点头，笑着说：“我是个胡子，真能拿上委任状，当上旅长，光宗耀祖！到时候再娶个好媳妇，请你来吃饭！”
我一听，又是“光宗耀祖”，又是“娶媳妇”请我吃饭，还是王老六吗？
李半拉子肯定还没想明白，两眼冒着怒火，盯着王顺。我赶紧扭头，轻轻碰碰他的胳膊，低声说：“咱先把这顿饭吃饱再说。”
“小刀，他——”
“没事儿，该说的咱都说了，让大当家自己选择。”
刘参谋明显很得意，翘着二郎腿，抽着烟，又和王顺低声唠了起来。
我也不管他们，只是招呼李半拉子赶紧吃。
吃饱喝足之后，我起身抱拳：“大当家，我们这两天赶路也累了，先去歇着，你有了主意再告诉我。”
王顺赶紧起身，将我们送到了门口：“让何胖子先安排你们休息，我再和刘参谋唠一会儿。”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回到旁边的小院，我把门关上，问何胖子：“王老六跟你说啥了没？”
“没有，你们来得太突然了，谁也没想到啊。”
“好，你偷偷告诉王老六，我愿意配合他。”
何胖子没弄明白，低声问：“配合啥啊？”
“你先回去吧，一会儿王老六就会告诉你了。”
“行，那你们歇着吧。”
何胖子转身离开了，李半拉子脱了鞋，打水洗脸。
我笑着说：“半拉子，咱可能要受点罪了。”
“受啥罪？”
“王老六又不傻，现在和许文山合作，占不了什么便宜，反而可能被吞了。不过，这是个好机会，他可以假装配合，趁机偷袭一下许文山。”
“那咱们咋办？”
我长出一口气：“咱们配合王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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