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老道士见顾月几人言语行为和善，并无展现出什么不轨的意图，他的情绪也逐渐放松下来，苦笑道：
“此处地界，统归风夕城，风夕城势力方圆三千余里，如我们清田观这般现状的，还算好的了...”
“至少还有一息尚存。”
顾月几人尽皆心头一惊。
按这老道的意思，他们清田观，还不是偶然，而是此处修士势力，皆面对着极险峻的情况？
袁璐柳眉紧蹙，疑惑道：“修道之人远离尘世，各自为据，此处地界的修士势力何以沦落至此？”
顾月眼神微闪，猜测道：“我们之前路过一凡俗小镇，也曾遇到过几个自称是少阳寺的人，难道跟他们有关？”
听到少阳寺的名字，老道清瘦的身躯明显颤抖了一下，“你们遇到过禅宗的人？可曾发生了冲突？”
“算是有点小摩擦。”
顾月如实回道。
第一波遇到的那几个小光头，当时以太虚灵貂的速度，他们虽然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所伤，但也不会傻到以为跟顾月几人无关的程度。
老道脸色一变，想要开口言语，又面露难色，一时间好似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半晌后，还是顾月开口打破沉默，“有何难处，老先生但说无妨。”
“嗐...”
听到顾月的话，老道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叹声道：“诸位小友与少阳寺产生了摩擦，恕老朽...实在不敢再留诸位，请诸位另寻他处落脚...”
“我辈修士当以以一往无前之姿劈云开月，老先生怎的胸中丝毫心气不存？”
闻言顾月转头瞪了眼开口嘲讽的林承墨，眼中满是警告之色。
老道自嘲地摇了摇头，对于林承墨嘲讽的话语，他却并没有多少表情变化，好似早就习惯了这些，只是叹气感慨道：“不肖弟子连祖师留下的基业都保不住，还何谈劈云开月？”
顾月皱眉道：“那禅宗少阳寺，到底做了什么，令老先生如此惧怕？”
从几人见到老道开始，一直到现在，老道的言语一直小心翼翼，几乎每句言语都要斟酌一番之后方才开口。
与自己几人如此，说起少阳寺，更是如此。
老道叹声道：“这禅宗，我门也不知道他跟脚，于百年前忽然出现在风夕城地界...”
“刚开始，他们只是游走于凡俗村落与小镇，在凡俗之间传教，也就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谁曾想，短短二十年的光阴，禅宗突显，开始...吞并风夕城地界的势力...”
“吞并？”
顾月几人疑惑不已。
据他们所知，修士虽然同样是修行体内世界，凝元丹，入灵境，每个宗门势力的修行之法都不尽相同，修士与修士之间可以说是相差甚远。
而某个势力，想要包罗万象，摆脱宗门底蕴的影响，以每个人的修行天赋不同，给出不同的修行教导，不仅需要无比深厚的底蕴，宗门上头也需要诸多修行大能坐镇，方有这个底气，能做到这点的，太清大陆甚至许多二流宗门不一定能打包票。
而这只出现二十来年的禅宗，便有这般行为，叫顾月几人如何不疑惑。
见几人神色各异，老道也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开口道：“这禅宗，并非让人专修其门内修行之法，而是劝说诸多势力，信奉神明...”
“将信仰强加于人？”
老道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他们至此开始向各大宗门势力开始传教...”
“他们这般作为，没有遭到抵制？”
闻言顾月几人都有几分荒谬的感觉。
修行之士登山修行，与天争地搏，连天地都不作敬畏，反而让他们去信仰一些不存在的神明，丢弃修士的大自由？
老者叹气道：“抵制了，但谁能想到，所有人都认为的一个小小的禅宗，居然展现出了惊人的能量，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禅宗，居然拥有近三十名...金元境修士...”
“什么！”
老道此言一出，顾月几人尽皆心神巨震。
三十名金元境修士！
普通的二流宗门， 都没有这般底蕴！
老道苦笑道：“这般强横的实力，几乎没费多少力气，便直接横扫了风夕城地界，就连城主府，如今都已经成了其信徒...”
袁璐皱眉道：“禅宗势大确实难以抵抗，你们为何不离开此地？”
闻听此言老道满脸幽怨，“能跑的都跑了，不过也被抓回来许多，剩下的，要么被逼无奈，信了那大菩提佛，要么...就如我们清田观这般，苟延残喘...”
“如此霸道...”
顾月低喃道，眉头紧蹙。
这些人的行为，与她前世所知的某个宗门有所相像，但其手段，却可谓是...令人不齿，颇有几分‘非我教类，其心必异，其罪当诛’的意思。
几人说话间，之前被老道打发去准备膳食的徐峰、陈良两人，端着好些吃食重新返回了道观后堂。
“你们用完膳食之后，快快下山去吧...”
老道满脸羞愧，却还是开口道。
顾月点点头。
道观在少阳寺的压迫下，想必日子也不好过，几人也明白老道所担忧的事情。
如今清田观保持这般过不好却死不了的状态，总比被人直接挥手覆灭的要好。
若真被之前那个大光头找到了他们几人在此处落脚，牵连了道观，实非顾月所愿。
“对了老先生，小女还有一事相问...”
老道微微颔首，“姑娘尽管问来。”
顾月问道：“此处距离横断天脉已经不远，老先生可曾听闻有一处名为酆都城的地方？”
老道思索片刻之后，摇头道：“不曾听闻此处势力...”
顾月轻轻点头，不算失望。
几人还没出发时，便被告知过酆都城低调，此处地界已与横断天脉不远，届时若实在毫无头绪，就只好让袁璐走一趟万星楼了。
“我们就不多留，老先生不必为难...”
酒足饭饱，顾月几人与老道作别时，见对方满脸尴尬，笑着安慰道。
老道点点头，等顾月几人走远了，无奈地仰头望月，苍老的脸庞上满是怅然。
忽然老道似有所感，转头望向道观外。
下一刻，一道令得老道浑身冰凉的声音从其头顶位置响起：“千夜道长好雅兴，但独自一人赏月，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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