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方玥没法接。
后来者做得再多，也是因为先有了他们的牺牲。
他们只是做了一个合格的后来者该做的事，至少不能让先辈们就那样白白牺牲。
也是这时，夏未至再次开口：
“您还没说您的存在和其他大部分魂灵的区别呢。”
虎师?有些意外。
她没有想到，就算是这个时候，这些晚辈依旧能够注意到她故意没有回答的这个问题。
不过，对方既然再次问及，她也不好再次忽略。
更何况，阵法的规则本就包括了不能说谎，不然无数的岁月下来，谁知道有没有心性出了岔子的魂灵故意使坏。
过于漫长的岁月让一切都变成了未知。
只有那些最初就被镌刻在阵法中的规则永远不会变化，那些规则也和阵法一起，镌刻在了他们这些残缺的魂灵本源之中。
想得有些远了，她收回思绪笑着回答道：
“我曾经也算是个气运之子，这封印阵法能够成功的另一个因素便是那庞大的气运。
那无数愿意为之献身的生灵魂体们所汇聚而来的气运并不足够，他们本身已经是濒临死亡之人，自身的气运或多或少都已经开始消散。”
说到这里，她低头看了蠢弟弟一眼，见他不知何时止住了哭泣，这会正定定地盯着她。
仿佛知晓接下来的话对他很重要一般。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面临这种场景，但她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忍。
无数相似的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蠢弟弟的魂灵已经从少年变成了青年......
“哎。”
虎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尽管已经知晓结果，但她还是忍不住再次道：
“小石头，接下来的你不听了好不好。”
虎石的智商并不低，阿姐讲的所有他都能够理解，但也正是因为理解，他的心才更痛。
他可以在五十年一度的轮回中洗去记忆。
可阿姐呢？
她只能带着这些记忆，一遍一遍地经历着没有尽头的轮回，尤其是，他的心中还隐隐约约有某种预感。
在他原本的记忆中，阿姐本不应该在族中的。
但如今的记忆为何会发生改变呢？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尽管他知晓这次沉睡之后，这些记忆依旧会遗失，甚至阿姐也不愿意让他知晓这其中的缘由。
但他还是想知晓。
知晓阿姐到底做了什么样的牺牲。
至少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自己能够清晰地记得阿姐的牺牲。
想到这里，虎石忍不住闭了闭眼，但等到再次睁开眼时，其中只剩下了满满的坚定。
“阿姐，我想知道。”
他的语气格外诚恳，还带着几分笃定之意，笃定只要他开口，阿姐就不会拒绝。
是啊！阿姐从来就不会拒绝他。
虎师?脸上有苦笑闪过，早就知道了是这般结果了不是吗？这样的对话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她再次叹了口气。
“那就听着吧。”
说完后，她转头面对着师兄妹三人，这才开始继续讲述。
“天道可以提供气运，但气运总是需要承载之人的，最开始，有无数的修士愿意奉献自身，尤其是那些仙途断绝又或者是寿命将至的前辈。
他们愿意燃烧自己剩余的寿命，为完善封印阵法添加一份助力。
可那是天道气运啊！并不是所有修士都能够承受天道气运的。
寿命将绝之人不行，仙途断绝之人不行，天赋资质不够优越之人不行，感染魔气者不行……
太多太多的条件，刷下去一批又一批自愿奉献的修士。
最后，符合条件的只有我们这些本来要被当做火种送去其他世界的金丹修士。
我们本就是天资最为卓越的那一批，又从未与魔物交过手，自然不可能会沾染魔气。”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
“不过，封印只需要九十九个气运承载者作为阵眼，而火种的数量足有数百人。
如此天资的修士，既不必送走，便是各势力未来的中流顶住。
要是所有修士都需要牺牲倒是好事，可就是这一百的名额，让所有势力都生出了犹豫。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呢？最后人是怎么选出来的？”
虎师?笑了笑才继续道：
“很简单的办法啊！抽签。”
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方玥的脑海中忍不住再次闪过四个大字。
「大道至简。」
“抽签结果本来是没有我的，但那时候我刚收家中的消息，我这蠢弟弟被域外魔气感染，已经到了生死一线，同样被感染的还有虎家的大半修士。
阵法的布置总是需要时间的，但我等不及了，于是我自愿和某个家族达成了交易。
我主动承气运，而他们将入阵位置让与我族。
他们不想自家天骄入阵，而我想要虎家在第一批入阵。
很公平的交易。”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显然是直到现在依旧没有改变认知。
不过奇怪的是，话音才落，她便极为熟练地伸手，布置下来一个防护罩。
这是干什么？
正在师兄妹三人一头雾水的时候。
“嗷”
一声惊天动地嚎哭声骤然响起。
是虎石，他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出了声。
！
好预判！
不过这时候识时务的都知道不能贸然出声打扰。
师兄妹三人很识时务，也很愿意尊重前辈，而且，他们也一样需要时间整理思绪，又或者是梳理线索。
整个待客厅内顿时只剩下嚎啕的哭声，时不时还掺杂着虎师?温柔的轻哄声。
但这好像没什么用。
那个被安慰了的魂，哭得反而愈发大声。
……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很快黑夜便一点一点地朝着这座城池侵蚀而来。
到了这时，某个魂终于像是发泄够了一般，不再嚎啕大哭。
至于那偶尔的小抽泣。
几人就当没有看见。
嗯，某魂八爪鱼似地缠在虎师?身上的动作也可以当做没有看见。
姐控的基本操作罢了！
还是个刚刚得知姐姐为自己牺牲了的姐控，这会情感正是最浓烈的时候。
谁都不想去触那个霉头。
不过他们不开口，虎师?却不愿意继续耽搁下去了，她出声道：
“你们见过夜色下的赤云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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