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城后街的河滩。
关仁川和杨小艾与看守现场的方森等人打了照面。
方森告诉两人，唐治山的溺亡现场周围均无监控摄像头覆盖，再加上正值深夜、位置偏僻，仅有的目击者就是邓肯和万允。
“方组，你们哥几个在这儿守了半天了，有没有查出什么端倪？”
关仁川问道。
“虽然我还没有理出头绪来，但我敢肯定地说，唐治山的死，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方森接着列举出他察觉到的疑点，“第一，就是唐治山失足跌落的土坡。尽管现场被急救人员一定程度上破坏了，各种脚印交叉凌乱，但我还是发现了脚印下埋藏的秘密：一条断断续续的绳索滑行痕迹。第二，从我们模拟的唐治山跌落点，再到他溺亡于河中央的点位，两者间总移动距离为6.78米，而土坡高度是2.02米，最大倾斜角近似于67度，分析计算后得出唐治山理论上的停止点，是要靠前的，而那里的水深将将及腰，不足以淹死一个人。第三，就是那个叫邓肯的，几次三番像做贼似的在远处张望，貌似很关心案件的进展呐。”
“哦？有这回事？”
关仁川顺着方森暗示的方向望去，果真看见邓肯忙不迭地遮住脸，躲到一面墙后了。
简直就差把我心里有鬼写到脸上了。
“嘿嘿，这家伙有意思啊！”杨小艾说道，“等着，让本姑娘把他拿下，好好问一问吧！”
“且慢！”关仁川果断制止道，“你现在过问他，他也不会老老实实的，我们先搜集证据，搞清楚案件脉络，到时候再问罪也不迟！”
“行吧，都听你的！”杨小艾很好说话的样子，“那你打算怎么做？”
“去找一趟万允吧，他或许能提供有作用的线索。”
之后，关仁川和杨小艾步行来到了万允的炸串摊前，此时万允和徐风吟小两口正忙得不亦乐乎。
万允瞧见了关、杨二人，停下了手里的活：“哦哟，是二位警官来了啊，风吟，快，先给警察同志炸个情侣套餐！关哥，杨姐，里面坐！这顿算我头上啦！”
“诶，你的好意我和小艾心领了，但是人民警察可不能占老百姓便宜！就来个中份套餐就好，我扫码支付！”关仁川婉拒道，“万老板啊，待会你不忙了，来和我们聊聊天。”
“好嘞，好嘞！”
万允答应道。
随后关仁川和杨小艾询问了万允关于昨晚一事的更多细节。
关仁川着重问了他邓肯当时的表现。
“邓哥啊，感觉挺正常的啊……”万允努力回忆道，“非要说的话，就是昨天晚上他喝的酒比我和唐哥加起来都少。可平时他的酒量是我们三个里面最大的。”
“嗯嗯，还有，我记得你在笔录里面提到了，唐治山出去尿尿之后，邓肯曾短暂出去抽了支烟，你能估算他离开的时间吗？”
“四分钟，刚刚好四分钟吧！”
万允很快地给出了答案。
“你怎么这么精确？”
关仁川疑惑道。
“说来也巧，我和唐哥三人喝酒的棚屋里有个挂钟，前天坏的。然后昨晚邓哥在唐哥起身出去尿尿的工夫，换了电池。挂钟是电池与机械结合的，显示的是罗马数字，当时正好是22点09分。紧接着邓哥就摸出一根烟出去了，回来的时候，他还特意读出了挂钟的时间22点13分，揶揄道他烟都抽完了，老唐的尿还没尿完，笑话老唐该是前列腺又出毛病了。”
“哼，这一连串行动，未免太刻意了吧！”关仁川暗自笑道。
由此关仁川怀疑邓肯有杀害唐治山的嫌疑。
然而，要把嫌疑坐实，就得弄明白一件事：万允和邓肯出去找唐治山的时候，后者正在撒尿中，就说明他还是活着的，而他的确切死因，也的的确确是因溺水导致的呼吸中止。
假设，邓肯是趁着抽烟的那四分钟里，把唐治山给按进水里杀死的，那后来站在土坡上撒尿的人又是谁？
如果有共犯，那么万允跳进河里救人时就会知晓。
又如果万允也是邓肯的共犯，那他就没有必要向关仁川提供对邓肯不利的证词。
又又如果，当时万允和邓肯看到的，不是其他人，就是唐治山本人，不过，是他的尸体呢？
可邓肯是如何实现将一具尸体笔直地站立并且排尿的呢？
死人撒尿，天方夜谭。
就算邓肯真有这般神乎其技的本领，四分钟的时间，够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吗？
挂钟，时间，罗马数字，四分钟。
关仁川反复思索着这几个关键词，他认为其中有隐秘的线索。
于是，关仁川和杨小艾来到了那个棚屋，这里跟溺亡现场一样，都在第一时间被警方封锁了，所以里面还是案发时的摆设。
三个破烂的沙发，围成一圈，露出黄色的海绵填充物。
木头桌子断了一角，桌脚上是生锈的铁钉，桌上散落着两副扑克牌，边上是两个打火机和十几个瓶盖。
桌下面倒立着啤酒瓶子和一瓶喝了一半的姜小白。
茶几里，还放着两瓶疑似小作坊自营品牌“沪州老窖”和“茅房”。
关仁川的眼光扫过这些东西之后，定格在了墙壁上的挂钟。
他与自己的智能手表比对了一下时间，很准，分秒不差。
于是他将挂钟取了下来，仔仔细细地观察，突然，他捕捉到了异常的地方：挂载时钟的钉子和桌子的钉子一样，都是锈迹斑斑，而挂钟的卡扣处却是崭新的，没有铁锈侵袭的迹象。
“这个挂钟是全新的！被人换过！”
关仁川当机立断。
想到这里，他立即协同杨小艾在棚屋里翻箱倒柜地找起来，还真的在一处砖墙的夹缝中发现了被藏起来的另一个挂钟。
两个挂钟外观上而言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后发现的挂钟走时不准，比正常的慢，现实中经过15分钟，它只过了5分钟。
“如果说这个挂钟是邓肯和万允见到的挂钟，那么邓肯出去抽烟的时间就绝不是4分钟，而是现实中的12分钟！这12分钟里，足够他做很多事情了！”
关仁川合理推断道。
“哦哦，那依你之言，邓肯混淆了时间概念。可4分钟和12分钟差得也很多，普通人还是能感知到的啊！他又怎么能骗过万允呢？”
杨小艾质疑道。
“你别忘了，当时万允也喝了酒，而一个喝了酒的人，对时间观念的把握就没有清醒时精准了！”
关仁川作出解释。
“即便如此，我们也只能证明邓肯具备充分的杀人时间，可他究竟是怎么操作的，还是不知道呀！”
“小艾，别急，既然他的嫌疑越来越大了，抓住他的把柄就是迟早的事！”关仁川自信地说道，“走吧，回去找方组长，扩大溺亡现场的搜索范围。”
向方森同步了情报后，方森问道：“该搜的地方都搜了啊，还能去哪搜查呢？”
“河！”关仁川用手指道，“河里还没搜过吧！”
结果话一说完，关仁川就衣服也没脱地跳到河里，潜了下去。
“喂！老关！你为了破案这么拼命啊！”
方森心急如焚道。
“放心吧，关仁川可是考过专业潜水资格证的！”杨小艾不慌不忙道，“他可不会随随便便淹死的！”
一分钟后。
两分钟后。
三分钟后。
五分钟后。
眼见关仁川迟迟没有上浮，杨小艾顿时慌了神：“糟糕！他不会出事吧……”
“难说啊！”方森说道，“老人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关仁川这回，大概是噶了吧！算着时间，尸体该浮上来了……”
“喂！你们两个！闭上你们的乌鸦嘴！”关仁川出水芙蓉般跃出水面，“我堂堂一个大侦探，怎么会死在这小小的河沟里？拉我上去，我在河底有重大发现！”
上岸后，关仁川换掉湿衣服，架起火堆，他说淹死是不可能的，但这个天，冻死在河里是可能的。
“好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到底发现了什么？”
方森好奇地问道。
“河床下面，有块大石头，石头被绳子绑着，绳子的另一端绑了个人！”
“什么？底下绑了个人？”
杨小艾惊讶地口水喷到了关仁川脸上。
“淡定淡定，我还没说完呢！”关仁川接着说道，“乍一看是个人，但其实不是人！像是一张挤压过的人皮！没办法，水下能见度低，只有请打捞队把那玩意儿捞上来才知道！”
之后就是打捞队的业务范围了。
捞上来一看，关仁川和方森等人都傻了。
这是个啥东西啊？
确实像人皮，可他的模样，却是死去的唐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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