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芝兰怀疑，自己生的这混小子，昨天趁他们不在，偷偷带了女人回家。
无风不起浪，她是有证据的，在出门前，她已经把整个家打理得一尘不染，敢保证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有，可昨晚她回到家，发现厕所的洗手台上掉了几根头发，从长度来看，跟宝贝女儿诗葵差不多，可诗葵这周末住校没有回家。
还有，厨房的餐具也被人动过，陈小混蛋是个从不下厨的主，就算要用碗筷，吃完饭后唯一的收拾就是把碗筷放进厨房，陈老爹可能会好一点，不能说邋遢不修边幅吧，只是会留下一个堪比叙利亚战场的惨烈餐桌。
昨天那些餐具却被仔细码放整齐，和灶台一样，都有被洗涤过的痕迹。
她程芝兰还没老糊涂呢，退一万步说，如果这些都是她记错、敏感了，那昨天晚上，陈庭汉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家门，问题可就太明显了。
因为洗手台遗留下来的是短发，还可以勉强解释说有男性同学来家里做客，可谁家好人会大半夜出门私会同性？
最后她收拾陈庭汉房间衣柜的时候，发现了一套不是她买的衣服，而且一查牌子，光上衣就七八千块钱。
这就有点细思极恐了。
程芝兰望着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混小子，欲言又止。
陈庭汉本来被王衿伶折腾了一晚上，回来都睡得不踏实，现在自家老娘这眼神飘忽，搞得他本能地精神起来，还有些纳闷，不知道亲妈这唱的哪儿出，要说话不说话，看着怪渗人的。
所以其实查案这事也是有点遗传在里面的，就她这洞察力，养出陈庭汉这么个人也不算奇怪了。
半晌之后，程芝兰终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儿子，都这副邋遢样了，哪个有钱的大老娘们儿会挑这样的下手？
那衣服看上去布料还不错，估计是哪淘的高仿吧。
她说道：“中午去你老舅家吃饭。”
陈庭汉微微一愣，奇怪地问道：“又聚？有点频繁了吧。”
“不还是你惹出来的事。”程芝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上次跟人家打什么赌，到今天你那表弟还背地里暗戳戳骂你呢，这不是听你年级统考还是什么小考的刚结束，就急冲冲想报复你来了。
你给我交个底，这次到底考的怎么样？有进步没？没进步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丢不起那个人。”
陈庭汉挠了挠头，终于想起了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这表弟这么较真啊，他以为那赌约就说着玩儿的呢。
看他沉默挠头的样子，程芝兰绝望地叹了口气：“丢人，丢人啊。”
“我进步了，你别担心，我必在饭桌上一鸣惊人，给你狠狠争口气！”陈庭汉玩闹似地说道。
“拉倒吧，初中的时候还学得像个人，上了高中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活脱脱不怕开水烫的死猪。”
话一脱口，程芝兰就有点后悔了，她也知道自己这张嘴，在家长里短的吵架中居功至伟，却一直管不住。
她已经等着陈庭汉发火，然后她回呛了。
结果陈庭汉笑嘻嘻的，一点儿恼怒的迹象都没有，而是放下嗦到一半的粉，去房间里掏书包，拿出各科目的卷子，交给程芝兰。
程芝兰接过卷子，粗略扫过分数，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没抄吧？”
陈庭汉咧嘴一笑，说道：“抄的，这次考试，我班级排名第二，第一就坐我旁边。”
程芝兰没有说话，眼眶泛红，给陈庭汉吓的，立马丢下刚拿起来的筷子，连忙说道：“开玩笑的，没抄没抄，百分百纯自己写的。”
老程女士狠狠拍打他的肩膀，有些哽咽地道：“我儿子，我还能不知道吗？”
“你是很聪明的，从小到大每个老师都这么说，你要好好学，别把自己毁了。”她说道：
“虽然人生的路不止读书一条，可我和你爹为什么吃这么多年的苦，不就是因为没一纸文凭，我们吃过的亏，你不准再吃。”
“好，不吃，绝对不吃。”
陈庭汉温柔地顺了顺程芝兰的头发。
父母是他“昨日的世界”，在他眼里，是他往前走时偶尔会瞄上一眼，余光里投来的残影，这残影似乎永远不老，永远不会垮塌，但人哪有永远不老的，人生是一条起伏的曲线，往上走到某个顶峰后，任谁都要止不住地往下走了，人越老，越幼稚，越感性。
他们只是无所依靠，他们的孩子还未长大成人。
而对陈庭汉来说，他只是终于用正眼去打量自己的父母，看清了二位真正的样子，他们不再如他呱呱坠地时那般年轻了。
若是父母离开，人生的今天、昨天、前天之间的桥梁便会被拆除，无论他如何往前，都会有极度的不安相伴左右。（*注）
忽然，程芝兰站了起来，小跑进房间里，快到让陈庭汉都没反应过来，她又马上换了一套衣服出来了。
她恶狠狠地道：“走，我们现在就去买菜，把什么鸡鸭鹅鱼虾蟹全买了，去给他们，请客吃饭！”
陈庭汉没绷住，哈哈大笑起来：“走，看看是谁请谁的鸿门宴！”
......
......
最后母子俩拎着三大袋子，登门拜访，舅妈开门的时候都有点傻眼，不禁问道：“你们去市场打劫来啊？”
趁他们攀谈的时候，陈庭汉往里面瞄了一眼，瞬间就知道，来者不善，这一大家子人，落脚的地儿都快没有了。
舅妈捕捉到他的目光，有点尴尬，她低声说：“今天不算是正式聚会的日子，本想就请你们和我们上下楼这两家来聚一聚，可你也知道老程，就是个好热闹的主，也不知道个度，家里哪儿能坐下这么多人。”
“现在好了，人太多，站都没地方站，我们刚商量着，拿着食材，去附近的店子加工呢。”舅妈是个体贴的女人，她接过食材，放下后又拿出几张钱，隐蔽地想往程芝兰手里塞，小声说道：
“可不好意思让你破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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