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吴娟那只不太正常的手看了几秒，默默将攥紧的拳头松开。
只是身体依旧紧绷着，随时准备出手。
“吴娟！你要是还认我这个老子，就给我回家！”
吴镇安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他就不该一时情急，带着这妮子来找落丫头。
如今闹成这个样子，他这张老脸，还往哪里放啊！
“我说了我不走！”
大抵是觉着有了街坊四邻撑腰，吴娟仰起头，掐着腰，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活像是打了胜仗的斗鸡。
“苏落，你今天必须给个交代。”
女孩儿算了算时间，嘴角的笑容放大，欣然应下，“好啊！”
她踱着步子，慢悠悠地逼近吴娟，“那咱们就一件件地说，慢慢说，好好说，说清楚。”
“这第一件，你说我坑骗吴爷爷的钱，”
苏落看向吴镇安，微微点了点头，“吴爷爷，这事儿您最有发言权。”
“落丫头，”
吴镇安一张脸通红，如同被人架在火上炙烤，羞愧得无地自容。
“你费心费力治好老头子这条腿，是老头子对不起你啊！”
这话的意思分明。
围观的人听在耳朵里，议论声顿时小了不少。
“爸！”
吴娟一双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颈上青筋暴起，显得异常扭曲，“你竟然帮着一个外人说话，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吴爷爷不过是照实说罢了。”
不想吴镇安太过难堪，苏落将话题重新引到自己身上。
“咱们再说第二件事，”
她微微挑眉，神情之中，透着几分难掩的嘲讽，“你说我害你，证据又在哪？”
“证据就是我的胳膊！”
“今天一天，只有你在仁医堂碰过我，除了你，没有……”
凌厉的声讨戛然而止。
吴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胳膊，“不……不疼了？”
她不信邪地甩了甩，“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呵。
苏落冷了神色，清冷的眉眼间结着一层寒霜，“吴娟，你是故意找事儿，拿我消遣吗？”
她扬声，对着周围的邻居道：“各位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你们也都听到了。”
“这深更半夜的，吴娟气势汹汹地闯到我家，红口白牙就说我害他，如今把一大家子人吵醒了，又改口说她的病好了。”
“我们家的情况大家也知道，老弱病残幼五样占了三样，她大晚上这样闹，不是成心找不痛快，是什么？”
“是你，是你动了手脚！”
“一定是你动了手脚！”吴娟像是疯了般，指着苏落，眼底一片癫狂，“一定是你！”
啪！
狠厉的一巴掌，直接将吴娟抽翻在地。
吴镇安指着她，胸口剧烈起伏，形如枯槁的手止不住哆嗦。
“我……我怎么就生了的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我真是老糊涂了，会信了你的鬼话，大半夜来叨扰落丫头。你给我滚，滚回邹家去！”
“落丫头，爷爷教女无方，对不住你了。”
吴镇安深深鞠了一躬。
“吴爷爷！您折煞我了！”
苏落眼疾手快地侧了侧身子，避开这一礼。
但他还是坚持鞠了一躬。
“丫头，爷爷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吴镇安冷眼看着地上的吴娟，厉声道：“给我滚起来！”
他那一辈儿的老人，普遍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吴镇安却没有这种观念，反而对吴娟格外疼爱。
三十几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动手。
吴娟也不知道是被打懵了，还是吓到了，呆若木鸡地倒在地上。
吴镇安没了耐心，直接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扯起来，拉着就往大院门口走。
“爸，爸你要干什么？”
“爸，爸！”
吴娟慌了神，一直不停地挣扎。
但老爷子是老革命出身，宝刀未老，禁锢着她的手腕，分毫都挣脱不开。
路过吴家的时候，正巧碰上不放心的吴奶奶出来。
见到父女俩，明显一愣，“这是怎么了？病好看了？”
“妈，妈救我，妈你救救我！”
吴娟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拼了命地大喊。
吴奶奶下意识往前走，但被吴爷爷一嗓子喊住，“你给我站住！”
“今天谁也不准给这个混账东西求情！”
他胳膊一甩，直接将吴娟扔到了大门外。
“从今天开始，我没你这个女儿，你也没我这个爸。”
“这个门，不欢迎你！”
“小孙！”
“到！”
今天值夜班的小孙同志，“唰”的一下绷直身子，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吴镇安道：“以后，不准放她进大院一步！”
“是！”
小孙尽职尽责地将打算扑过来的人拦住。
面无表情：“同志，你不能进去！”
“你给我滚开！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进去的！？看门狗，你给我滚开！”
“妈！妈！你也不要我了吗？”
有不少人，从秦家一路跟过来看热闹。
大家三言两语地解释，吴奶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她摇摇头，满眼都写着失望，“是我小时候太惯着你，才让你现在成了这副德行！”
“造孽！真是造孽啊！”
“老头子，咱们回去吧。”
老两口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背影孤寂。
吴娟半点没觉着自己做错了，反而在后面破口大骂。
不知过了多久才消停下来。
这些话，都是邻居们转告的。
苏落浅笑着一一道谢，“今天谢谢各位叔叔婶婶帮忙说话，天太晚了，大家也快回去休息吧。”
“等有空，一定要来家里坐坐。”
送走了所有人，重新将大院拴上。
苏落耸了耸肩，痛快地长舒一口气。
眉眼间笑意点点，比满天的星辰还要明亮些。
似是被传染，秦铮也不由得跟着弯了弯唇角。
只是语气实在纳闷，“你到底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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