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慎等人离开大理寺以后，姚煦便去了东宫一趟，将秦祯、凌阳二人都落榜了的事告诉了太子韩临。
韩临听了也是大吃一惊，立马便吩咐东宫的总管太监吕公公拿着东宫的腰牌，去外收掌要来了秦祯跟凌阳二人的墨卷与朱卷。
韩临看着二人的卷子，忍不住连连称赞，看完想到这样好的答卷居然落榜了，心里十分生气，忍不住就想要摔东西。
抬起手来想起手中是秦祯、凌阳二人的卷子，且是文采俱佳的上等答卷，又放下了卷子，抓起桌案上的砚台摔了出去，把门外守着的小太监都吓了一跳。
“简直岂有此理！孤看卷子的内容，分明都答得很好，策五道里的许多观点，便是父皇看了也会称赞，这样的试卷怎么会落榜的？单说秦祯这一手妙山体，就是阅卷官见了都得称赞，可惜誊录后的朱卷抹杀了他的这一手好字。”
“不行，这事孤一定得告诉父皇！什么人如此胆大，官场舞弊都闹到科场上来了。”
就在他拿着手中的卷子要冲出去的时候，门外的小太监喊道：“皇后娘娘到。”
韩临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
崔皇后进门来，正好堵在了韩临跟前。
她看了一眼太子手里的东西，又十分不善地看了一眼在太子身后行礼的姚煦，“姚大人，本宫与太子有些话要说，不方便外人听了去。”
姚煦听出了逐客的意思，便拱手道：“臣告退。”
走出明德殿的大门，姚煦回首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皇后不是忽然出现的，说不定是因为他今日入宫后，皇后才特意来太子宫中走这一趟。
明德殿中，韩临扶着崔皇后进屋中坐下，说道：“母后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特别的事要交代？”否则为何要让姚煦回避？
崔皇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韩临，把殿内随侍的人都打发了出去，才说道：“你手中拿的什么？”
韩临不知道皇后为何如此发问，随意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两个秋闱考生的试卷，孤拿来看看罢了。”
崔皇后语气里却带着隐隐的怒意，道：“只是拿来看看吗？你刚刚是想要做什么？要把这卷子拿出去给谁看？”
韩临此时意识到了母后过来，竟然是为了他手中的两份卷子！
他脑海中有一个疑问，母后为何会如此在意这两份试卷？答案是可怕的。
他露出惊异的表情，问崔皇后道：“母后，莫非——”莫非什么，他却不敢说出口来。
崔皇后道：“莫非什么？”
崔皇后喝了口茶，并不在意韩临脸上的惊异，神色从容，只是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痛心说道：“你为何不想想，今年秋闱谁是主监考？是你亲舅舅！若是秋闱出了任何问题，你舅舅作为主考官便难逃罪责，你在看到这两份卷子的时候，难道真的就没有想到过背后会牵扯到谁吗？”
韩临难以置信地抓着崔皇后的手，压低了声音道：“母后，你实话告诉孤，舅舅到底有没有在其中做什么手脚？”
崔皇后拧眉说道：“不管你舅舅有没有做什么，你都不该把秋闱有问题的事捅出去。”
韩临神色有些激动道：“既然舅舅什么也没有做过，清者自清，父皇只要查清楚了其中缘由，便不会怪罪舅舅的。”
崔皇后冷笑了一声，几乎是带着嘲讽的语气反问道：“太子，你就真的那么相信你的父皇吗？”
见韩临神情木然，崔皇后叹了口气，道：“太子，你要知道，你是生在皇家，不是普通百姓家里，便是稍微几间茅草屋的普通农家，兄弟几个分家产的时候，也不得不争一争。
齐王、宁王，你的这两个兄弟，他们就等着抓你的错处。他们若是在你父皇面前中伤你，说你舅舅是为你才如此的，你父皇会如何想你？天家最是无情，你懂吗？”
韩临沉默了片刻，毅然回道：“我大燕律法不容践踏，为官者不得因私利官场舞弊。孤相信父皇，孤先去见父皇，母后稍坐片刻。”说罢，拿着手中的试卷，便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崔皇后怒气冲冲地喊住韩临，“你今日若是踏出这道门，来日你舅舅一家就得抄家流放！你的母后将无家可归，你作为一朝太子，身后将没有母族的支持，你若是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你现在就去！”
韩临的脚步一僵，转头盯着崔皇后道：“母后，是舅舅做的，对不对？”
崔皇后站起身，丝毫没有在意韩临眼中的失望，只留下一句：“你只要知道，不管你舅舅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她伸手抽走了韩临手中的试卷：“这两份东西，就交给母后保管吧。”
韩临想要拒绝，可母后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大有今日非要拿走这两份卷子的势头。
母子俩人僵持了片刻，最后韩临闭上眼，放松了手上的力气。
他觉得从自己手中滑走的不只是两份试卷，而是更重要的东西，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暂时什么都不想抓住。
“回宫！”
崔皇后的命令声在屋外传来，韩临有过片刻想要冲出去拿回试卷的冲动，可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也许是这明德殿的门槛实在太高了，也许是他心里的槛太难跨越了。
韩临心想，大不了用其他的途径补偿秦祯跟凌阳二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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