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们要接待的这个人也真是，今天都大年三十了他来了，他倒是无所谓这你们酒店今晚还有人能过个好年吗？”林昊给岳少阳打好领带后，看着他西装革履的样子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
“人家是老外，才不过中国这传统节日呢。”岳少阳也对着镜子调整了下自己的着装。
“那咱约好的晚饭……”
岳少阳叹了口气说：“我尽量吧，不过你放心不回来肯定给你说。”
“好。”
岳少阳走出家门后，看着脖子上林昊系的乱七八糟的领带无奈地笑笑，他熟练地解开又迅速的系上。而林昊关上门后，欣喜地拿着一个本子走到厨房清点着物资。
“辣椒就位，白菜就位，黄瓜就位，十三香……啥是十三香啊？这玉米淀粉又是什么？好像蒜也没有了。”
林昊头疼地拨通孟欣然的电话，谁知电话刚接那边就劈头盖脸的一顿输出：“大哥！菜谱不是给你发了吗？我们今天很忙的。您好，收您五十您慢走。”
“一个问题，十三香和玉米淀粉是什么？”
“家里找不到的就去超市里面买，我先挂了啊。欢迎光临！”
孟欣然仿佛就像战地士兵一样，林昊也不想再打电话过去被她的炮火波及，把剩下需要的东西统计好后就朝着超市进发。
岳少阳停好车后，眼神空洞地握着方向盘，脑子里全是这段时间里听到的有关自己的话。但还没来得及从这种烦躁的情绪中得到片刻喘息，车窗玻璃就被敲响了。
“李叔，人来了吗？”岳少阳放下车窗。
“说是快到了，你赶快下来吧。”
“嗯。”
酒店门口高高挂着的红灯笼，红色的窗花以及李叔特意找人手写的春联，再到酒店大堂的软装无一不彰显着节日火热的气氛。不过要是按着前一版方案的话，这些东西应该等接待的人走了以后才能出现。
“老李！”一个中年人把李叔叫住。
“范市长！”李叔跟男人友好地握过手，岳少阳也礼貌性地伸出手，但却被对方无视了，岳少阳只能尴尬地收回手。
“你们岳总这么忙啊？这么大的事他也不来？”
“岳总和秦总每年这个时候都得去国外盯着货，外国人不好打交道，吃过几次亏后我们也怕了。”李叔拿出烟给范市长，可是不远处就有禁止吸烟的标志。
范市长把烟叼进嘴里，李叔立马示意岳少阳去给他点上，范市长吸了一口烟说：“也是辛苦岳总和秦总了，对食材这么上心。”
“那必须的，这也是我们能在G市餐饮业立足的根本。”李叔手机突然响了，他拍拍岳少阳，对范市长说，“让他先带您去宴会厅，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去处理。”
“行，你去忙吧。”
李叔走了后，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一路走到会议厅，门一打开里面人虽然不多，但各个都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哟！范市长，除夕快乐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到范市长进来，立马笑脸相迎，岳少阳一看坏了，这个人自己认识。
“同乐同乐呀刘厅长，今天要是能把这个项目谈下来，那才是真的可以乐一年了。”
“放心吧！这段时间咱为这项目也是劳心劳神，咱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但愿吧！”范市长笑着抽了口烟。
男人看到范市长旁边的岳少阳，也热络地打起招呼说：“这不是小岳吗？你爸妈身体好吗？”
岳少阳深吸一口气，无视范市长疑惑的表情说：“托您的福，他俩好着呢！”
“好就好，这次也是辛苦你了。”男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老刘，不给我介绍介绍？”范市长这才认真打量起岳少阳，发现他确实有些眼熟。
“你们一起来，我以为您认识呢，这是岳总和秦总的公子，是叫岳少阳是吧！”
“刘叔您也太客气了，叫我小岳就行。”
岳少阳和刘厅长握了握手，见气氛有些尴尬，深吸一口气后也主动对范市长说：“范叔，刚才也是看您跟李叔聊得起劲，我俩都忘了介绍，您别往心里去。”说完岳少阳还主动伸出手。
范市长看了一眼岳少阳的手，也主动上去握上去说：“这个老李真是，这都能忘了介绍，就得给他罚个三杯。”
“该罚该罚，我也该罚。”岳少阳的头随着两人握手的频率点着。
“范市长，咱小岳可是能人啊，别看他这么年轻，今天这接待方案可是他一手制定的。”刘厅长也在一旁帮腔。
“哦！怪不得呢！”范市长露出些意味深长的笑容，但看到岳少阳的表情，他也立马收敛起来，只是拍拍岳少阳的肩膀说：“虎父无犬子嘛，岳总秦总这么厉害，他们的公子肯定也差不到哪去。”
“李总让我跟各位说一下人马上到了。”一位穿着干练的女士走了进来，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才得以缓和下来，没过一会宴会厅就只剩下岳少阳和那位女士了。
“打起精神来。”女士把一个耳麦型对讲机塞给岳少阳。
“嗯。”岳少阳拿起耳麦，长叹一口气后才戴上。
林昊这边用了一早上的时间才从超市里面大包小包地厮杀出来，除了清单上该买的东西外，林昊还买了一袋零食扔在岳少阳家的茶几上。他一边给自己泡着面，手机里还播放着做菜的视频。
“玉米淀粉要多少克来着？”林昊吸溜进一口面又把进度条拖了回去。
林昊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些心知肚明的，凡是需要开火炒的菜，他都是在超市里买的半成品，回来加工一下就好，他今天的重中之重就是水煮肉片和小酥肉，但看着这一大坨软塌塌的瘦肉是林昊心里泛起了嘀咕。
“手术刀你都能用得那么溜，更何况这菜刀。”林昊给自己加油鼓劲，一只手按在肉上，另一只手握着菜刀，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往下切，虽然说跟手术刀感觉不一样，但林昊觉得切得还算顺利。
“看来咱也是有做饭的天份的嘛。”刚得意没两分钟，柔软的肉没撑住林昊的刀，导致刀刃冲着林昊的手指就去了，好在刀没有很快，只是切了一道口子，但奔涌的鲜血也疼得林昊龇牙咧嘴的。
好在岳少阳家东西比较齐全，林昊简单地消了毒包扎后，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案板上的半成品，他再次鼓起勇气踏进厨房，但这次他比上次更加小心，同时也意味着做得更加缓慢。
“咳咳……”累了一天的关书良狼吞虎咽地扒着餐盒里的饭，结果被呛得咳嗽起来。
“你慢点，又没人和你抢。”杨雨柔倒上一杯水，又继续清点今天的营业额。关书良一边喝着水一边捶着胸口，但眼睛却始终停留在跟林昊视频的孟欣然身上。
“你今天战果如何啊？”
林昊没说话，只是把镜头对准桌上的两菜一汤，还把裹着纱布的手展示了一下后说：“忙了一下午，就做了这两，还挂彩了。”
“你啊，没这金刚钻非得揽这瓷器活。”孟欣然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你还没吃饭呢？”
林昊扔了块薯片进嘴里说：“这不是等岳少阳回来吗？打他电话也不接，明明说了不回来吃饭要打电话的，结果这会还没回来。”
“大过年的他能去哪？”
“说是接待外宾呢，忙了快有一个月了，看样子还挺重要的。”林昊说着赌气似地塞了一把薯片进嘴里。
店里风铃声响起，程宇拎着一个袋子走进来，坐到吧台前问两人：“你俩都吃了吗？”
“在吃呢。”关书良抬起手中的饭盒，“她俩从孟欣然家给我带的。”
“欣然呢？”
“在那边跟林昊视频呢。”关书良又扒了口饭，“你提的什么啊？”
“烟花啊！我白天都打听过了，这边不允许放鞭炮，但可以放烟花。”
“给你放假你不好好陪家里人，还跑我这来。当工作狂啊？”
程宇喝了一口杨雨柔给自己倒的水说：“你们既然在这过年就是客人，肯定不能撇下你们。”
说着程宇走到孟欣然旁边，冲着她屏幕里的林昊打招呼：“昊昊，新年快乐啊！”
“我都听到了，你们还可以放烟花，我都好久没玩过那玩意了。”
“没事，反正按照孟欣然的性子，等会她指定会拍个视频，你让她给你分享一下。”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兴致了，我去看看还有啥吃的，饿死了。”
林昊挂了电话后，侧躺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桌上的薯片以此搭配春晚的节目。当歌舞类节目开始，林昊也抓紧时间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随后端着这杯热水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每家每户的灯光，林昊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林昊兴奋地把杯子放下，甚至差点连滚带爬地去开门。
“你不是带了钥匙吗？”林昊一边开门一边说，甚至还做好了被岳少阳突然抱一下的准备。
然而开门后，预期的拥抱没有到来，反而是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架着浑身酒气已经不省人事的岳少阳站在门口。
“站着干嘛？搭把手啊！”
“这是喝了多少？”林昊把岳少阳另一边胳膊架起来，和李叔一起把他放到沙发上。
“喝点水吧。”
林昊给李叔倒了杯水后，心疼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岳少阳，小心翼翼地问李叔：“是工作不顺利吗？”
“今天的接待活动还算是圆满结束，少阳还被那些领导表扬了一番，可能一高兴就喝多了吧。”
李叔喝了口水就站起身，把刚才搭在肩上岳少阳的外套盖在岳少阳身上后对林昊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他。”
“嗯，那我就不送你了。”
李叔点点头，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无意间瞥见桌上已经凉了菜，不由得叹了口气。而林昊看着安静的岳少阳，紧皱的眉头怎么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林昊轻轻拍着岳少阳说：“少阳醒醒，咱脱了衣服上床上睡。”
“嗯……你别管我，我还能喝！”岳少阳挥开林昊的手，“来！干！”
“岳少阳！”林昊被岳少阳的酒话弄得有些生气。
“你叫我什么？”岳少阳虚弱地指着自己。
“岳少阳！咋滴？”
没想到岳少阳把手一挥说：“谁是岳少阳？这没有岳少阳，这只有岳平川的儿子！我是岳平川的儿子！我不是岳少阳！我不是岳少阳！”
岳少阳像小孩一样在沙发上闹腾着，听着岳少阳的话，林昊也能大致猜出来今晚发生什么了，他抱着岳少阳说：“你就是岳少阳，你不是谁的儿子，你就是岳少阳，就是我喜欢的岳少阳。”
或许是闻到林昊身上熟悉的气味，岳少阳也不再闹腾，他把头埋在林昊的肩膀上，用颤抖的声音说：“昊昊对不起，你别生气好不好？”
林昊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击中一样，此刻的岳少阳就仿佛误入海洋国度的雄狮，搁浅的巨鲸以及牢笼中的苍鹰，脆弱到仿佛自己的原谅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条。
林昊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说：“那岳少阳现在乖乖上床睡觉，我就不生气了。”果然，岳少阳听了自己的话便跌跌撞撞地把自己撑起来，林昊赶忙扶着他把他带到卧室。
给岳少阳盖好被子后，林昊看着岳少阳的脸，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经过四年风霜的打磨似乎变得更加硬朗与帅气，其中还参杂着一份让人安心的感觉。想想上次岳少阳喝醉到现在已经快四年了，也就是那天两个人有了蜻蜓点水的一吻，当时的林昊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和岳少阳走到今天。
“不想做的事就别做了吧，反正也就这一次。”林昊握着岳少阳的手喃喃自语。
熟睡的岳少阳仿佛听见林昊的话，他眼睑微微跳动了一下，含糊地说：“我已经回不去了。”
林昊还想问岳少阳要回哪去，结果发现他似乎只是在说梦话，便也没在纠结。
他关上灯退出卧室，看着餐桌上早已凉透的饭菜才想起来自己晚上什么都还没吃，但现在也已经过了饿劲了，于是他把菜放进冰箱里，又打开火把米饭加水倒进锅里熬粥，做完这些以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后离开厨房。
林昊关了客厅灯只留下电视照明，不过他也不在意电视上的节目，而是一个人坐在客厅的飘窗上看着窗外一束束升起的礼花。他喝了一口啤酒，看着孟欣然拍的他们四个人玩烟花的视频。
“昊昊，你说啥时候可以跟你一起过个年呀？”这是程宇的声音。
“你配吗？人家可是有对象的人，需要你吗？”这是孟欣然的声音。
“可以一起啊，又不是不认识。”程宇挥舞着手里的烟花。
“滚滚滚，懒得跟你说。”
视频最后以四个人送给自己的新年祝福为结尾，林昊懒懒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就把手机放在一边。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让我们一起倒数，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林昊在黑暗中举起啤酒，金属的易拉罐映照着窗外各色的礼花，也映照着房间内两个人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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