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幼崽其实是一种很可爱的生物。
他们会做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基本上都毫无规律可循，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带来惊喜。
就像隔壁邻居家的小妹妹。
哇哇大哭的时候，只要许韶把她抱起来晃一晃，很快就会止住哭声，然后就会慢慢笑出声来。
但要是晃到一半给她放下，却又会立马嚎啕大哭。
这时候再马上抱起来，马上又破涕为笑。
如此往复，就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等到累了之后，她就会安静地睡着。
单从变脸速度上来说，比起沈家妹妹来说也是相差无几。
如果是比较可爱程度的话，一下子还挺难分出高下。
不过沈家妹妹偶尔表露出来的言行，其实也和小孩子差不多。
说白了，就是呆萌。
对于许韶来说，人类幼崽是指五岁以前的小孩子。
至于今天要教的这批，年龄普遍在七岁到十岁。
在这个阶段，男孩会相当淘气，女孩则表现得更加听话和成熟。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当白韵在教室前弹琴的时候，他就负责在孩子们中间巡视检查。
第一节课是乐理课，现在进行的是听音测试。
就是老师用钢琴弹出几个音，学生们听到需要先进行辨认，再把确认的答案写在五线谱上。
当许韶走到最后一排的小男生边上时，却发现后者一个音符都没有写，手里还在转着一根自动铅笔。
“你怎么不写啊？”
“大哥哥，你是新来的老师吗？”
“是啊，我是助教。”
“你是白韵老师的男朋友？”
“不是。”
“噢，好吧。”
小男孩点了点头，转自动铅笔的手换成了另一只。
还是没有一点想动笔的欲望。
“你怎么不写啊？”
“大哥哥，你刚刚问过了。”
“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写啊？”
“那大哥哥我问你，要写出答案是不是得听出来是哪个音才行？”
“是这样。”
“问题是我不会啊，这咋写？”
“......好吧，你赢了。”
明明自己才是老师，可是许韶却总有一种理亏的感觉。
“白韵老师真的不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啊，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可我明明看到你和老师在琴房里幽会。”
“你不要诽谤我啊，还有，幽会这个词可不是这么用的。”
“百科上说，幽会指的是男女秘密相会。”
“......总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大哥哥。”
“又怎么了？”
“白韵老师在看我们。”
许韶这才迟迟地意识到，于是转身抬头，恰好对上了白韵冰冷肃杀的双眸。
那眼神凛寒彻骨，似乎是在审问自己为什么不好好检查作业，而是在和学生聊天。
虽然不完全是他的问题，不过确确实实好像就是他的问题。
看着边上装作认真写答案的男孩子，许韶眼皮狂跳。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鬼精了吗？
而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这位小兄弟又喊住了他：
“大哥哥，你是不是和白韵老师吵架了？”
“没有。”
“她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快写！”
许韶有点红温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小孩哥给教育了。
“白老师喜欢兰花，而且刀子嘴豆腐心，耳根子软，说点好话就不生气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大哥哥，你听我的，买盆君子兰送给白韵老师，再多说点好话哄一哄，指定没问题。”
“不是，你挺懂啊？”
“唉，小美也是这样，只不过我没有把她哄回来。”
“小美？”
“我女朋友，不，应该说是前女友。”
许韶看着眼前年纪不大，语气不小的男孩，陷入了沉思。
“你今年多大了？”
“八岁。”
“二年级？”
“一年级。”
一......一年级？
一年级就搞对象？
正想问些什么，白韵的眼神又杀了过来，许韶只能暂时闭上嘴巴，去检查其他学生的作业。
又绕了一圈回来，小男孩还是坐在位置上发呆。
他又忍不住开口发问：
“你真就一个都听不出来吗？”
“能听出来几个。”
“那怎么不写？”
“反正及不了格，写了也白搭。”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哦，我姓费，名字叫扬阳。”
费扬阳？
好名字。
看来小美哄不回来也是有原因的。
“你最好注意一下姓喜的羊，呃不，人，你的小美很有可能是被他抢走的。”
“唉，过了就过了，往事难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小费的童音虽然稚嫩，但却饱含着大起大落的沧桑。
大师，我悟了。
你比沸羊羊强多了。
许韶怎么也不会想到，明明自己是作为助教来上课的，却被一个一年级的情感大师教育了一顿。
果然，高人还是在民间。
听音测试结束，许韶负责批改作业，满分为一百分，及格线是六十分，如果没有及格的话，下节课都要留下来补测。
除了费大师，所有的孩子都顺利过关。
不过为了不让大师难堪，许韶还是给了交白卷的他五十分。
反正都要补测，零分和五十分差别不大。
还有几个满分的小朋友，得到了白韵的称赞和一朵小红花贴纸。
许韶在后面看着，白韵和孩子们相处得十分开心。
笑容几乎是全程都挂在脸上。
这让他属实是有些久违了。
因为同他在一块的时候，白韵几乎都不怎么笑，就算笑也是对自己的嘲笑。
以至于许韶几乎忘了，她也是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生。
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但是他还是有点难适应这样的白韵。
因为和印象里相去甚远。
如果是气场严肃霸道的那种教学，或许许韶还会觉得熟悉一点。
这样温柔的白韵，实在是太稀罕了。
接下来的课程，就是视唱课和钢琴课。
视唱课前半部分还是由白韵来带，后面因为临时有事出去了，所以后半节课和钢琴课就由许韶来教学。
这里的孩子大部分都很听话，就算有个别不听话的，也不会捣乱，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干自己的事。
比如小费同学。
小费同学的视唱也是一塌糊涂，总是会跑调。
不过他本人倒是大大方方的，不怎么在乎，上台按要求唱一段后，从容不迫地走下台。
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
这是一年级的孩子？
这tm是真大师！
接下来的钢琴课却有些变化了。
大部分的孩子水平都大差不差，而费同学只是跟过几遍后，就能弹得格外流畅，甚至还能加入一些自己的小变化。
让许韶不由得暗暗感叹。
终于，下课铃声响起，课程告一段落。
不过许韶还是被孩子们围住了。
围住他的原因也就一个——
“许老师，白老师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真的不是，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真的吗？”
“真的啦！”
“那以后会成为你的女朋友吗？”
“不会，还有，你们小孩子那么八卦干什么啊！”
白韵站在门口，没有一下子推开门。
迟疑了几秒后，才慢慢走了进来。
“白老师！”
“孩子们，下课啦！快去找妈妈吧！”
“老师再见！”
孩子们成群结队地跑出教室，唯独费大师一人在后面慢吞吞的跟着。
像是离群索居，却又像是格格不入。
是群体抛弃了他？
不，许韶觉得——
应该是他抛弃了群体。
“准备一下上车吧，去我家。”
“现在就走？”
“都说了，让你准备一下。”
“噢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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