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皇帝有些怀念另一时空的“独尊儒术”
董仲舒强调“天人感应”和“君权神授”，强化了统治者的需求。
哪像现在，宗室内部蠢蠢欲动，文官集团对皇帝的尊重更是只停留在表面。
对他们来说，只要是姓赵，谁坐在金銮殿上并不重要。
他们之所以维护皇帝的权威，也仅仅是出于稳定的需要。
好在皇帝在宗室内扶植了一批新贵，又与首辅达成了共识。
当然，他还在内阁安插了自己的心腹。
皇帝心生不安，杜学士同样烦躁不已。
随着朝廷日益强势，他原本以为百官已经放弃两边下注，为了帝国的中兴鞠躬尽瘁。
可梁、徐一动，人性自私的一面立刻显露无疑。
在他们的心中，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
在皇帝的授意下，锦衣卫将关于百官异动的情报，抄送给了杜学士一份。
当然，睿亲王也有一份。
调动、打压——
杜学士和睿亲王联手，将那些怀有二心的官员边缘化。
但是随着这样的官员越来越多，二人已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杜学士的值房内，二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疲惫和无奈。
“杜大人，再这样下去，六部就剩不下多少人了。”
最后，还是睿亲王打破了沉默。
“你有什么办法？”
睿亲王在吏部多年，杜学士想听听他的意见。
“我哪有什么办法！”
睿亲王轻轻摇头。
“挑出最关键的位置，放上最忠心的官员。”
杜学士说出自己的办法。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睿亲王点头同意。
“兵部、户部、工部，这几个衙门要重点清理。”
杜学士继续补充了一句。
“工部先放一放吧，最要紧的，还是兵部和户部。”
睿亲王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工部的尚书，是皇帝的亲舅舅。
换而言之，那是皇帝嫡系中的嫡系。
杜学士清楚这弦外之音，点头应允。
“本王认为可以抽调地方的官员入京，充实六部。”
睿亲王的思维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各省的官员都不富裕，那些巡抚恐怕要叫苦连天了。”
“康宁、安夏两省相对稳定，本王以为至少可以抽出数十人来。”
天下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装在睿亲王的脑海之中。
“再将那些丁忧的夺情起复，倒也勉强够用。”
“大人何不借此机会，完成朝堂的清洗？”
睿亲王提出一个更加大胆的建议。
“你什么意思？”
杜学士看向睿亲王，神色不变。
“杜大人，本王虽然是宗室，可在户部和吏部多年，不管你们是否接纳，早已将自己视为朝堂中的一员。”
睿亲王口中的朝堂，指的是文官集团。
面对睿亲王的坦诚，杜学士不置可否。
“心中只装着家族的官员，是不会考虑到帝国的利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面对帝国内部的纷争，这种想法倒也算不上十恶不赦。”
说完这几句后，睿亲王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你指的——亚述？”
杜学士微微皱眉。
“是！如今看来，帝国与亚述迟早会有一战，如果到了那时，满朝的官员还是选择两边下注——”
抿上一口，睿亲王的眼中已经闪动浓浓的杀机。
“亡国之祸！”
杜学士神色凝重。
“杜大人，平定内乱，帝国一定会元气大伤，如果百官不能众志成城，面对亚述的时候，我们将毫无胜算。”
受到皇帝的熏陶，睿亲王的大局观十分不错。
杜学士沉默良久！
————
都是十年寒窗，击败了无数竞争者，这才能在朝堂占据一席之地。
那些被排斥和边缘化的官员并不愚蠢。
狡兔三窟！
他们认为自己为家族谋划未来的行为，并无过错。
既然认定自己是无辜的，那么有过错的一方自然是朝廷。
渐渐的，他们开始抱团取暖，快速形成了一股新的势力。
皇帝还无心关注这股势力的出现，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落在了沈亲王的身上。
皇帝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允许沈亲王叛乱，但是要控制规模。
至少不能将英宗的儿子们一网打尽，也绝不能将赵方望牵扯其中。
是好是坏，让生性谨慎的沈亲王心生疑惑，暂时放弃了发动的计划。
不过案还是要查的，至少要给慈宁宫一个交代。
他杀！
慎刑司有十几人因此掉了脑袋，被关押在锦衣卫的薛郎中不在其中。
听慈宁宫的总管太监禀报完毕，太后逗弄着怀中的太子，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寿康宫的老祖宗同样得到了消息，她打着探病的旗号，出现在乾清宫中。
探病的坐着，病人站着，二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还有没有？”
皇帝问出一句。
“他就说了这么多。”
老祖宗觉得这张藤椅十分舒适。
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礼亲王。
“这一次，王叔让朕有些刮目相看。”
对礼亲王的认真，皇帝十分满意。
“那几位都是他的亲侄子，能不上心么。”
就算心中对他有再多的不满，老祖宗也不会在皇帝面前显露出分毫。
“沈亲王那边朕自有安排，老祖宗就不用操心了。”
皇帝不愿老祖宗生活在忧虑之中。
“我有什么好操心的。”
老祖宗调整了一下姿势。
“喜欢的话，朕让人送几套过去。”
藤椅舒适，但是与皇宫的庄严大气不符，故而并未在宫中推广。
老祖宗笑着点头，没有拒绝皇帝的孝敬。
“朕有一事不明，想请老祖宗解惑。”
皇帝命杜公公取来一张凳子，在老祖宗身旁坐下。
“你想问前段时日寿康宫的那些动静？”
“是！”
“我在这宫中大半辈子，明白出一个道理——”
说出这两句后，老祖宗便不再继续。
皇帝自然开口追问。
“宫中一有风吹草动，瞬间就会传遍皇城，为什么？”
老祖宗刻意放慢了语速。
“宫中有人与外面私通。”
皇帝说出一句已经经过无数次验证的真理。
“错！是他们在宫中有人，有他们的自己人！”
老祖宗开口纠正。
皇帝没有辩解，听得极为认真。
“所以啊，至少我身边的人，我一定要将他们琢磨透，才敢放心使用。”
“寿康宫的总管太监，我早就知道他的不妥，只不过为了让某些人放心，这才一直留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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