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沈青云缓缓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轻触的“咔”声,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客栈大堂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股无形却让空气凝滞的寒意,虽源自沈青云,但此刻他并未刻意释放陆地神仙的威压,只是自然流露的一丝不悦与冷意。
在不明底细的外人,尤其是狂妄自大如独孤策眼中,这更可能被误解为一种文人式的愤怒或虚张声势。
果然,独孤策被那莫名的寒意激得心头一跳,下意识望去,见只是一个白衣胜雪、容貌俊逸、身边跟着两位绝色女子的年轻公子端坐角落,看那文质彬彬的模样,周身也无强横真气波动,心中那丝不安立刻被惯有的傲慢与不屑取代。
“看什么看?”
独孤策眉毛一竖,色厉内荏地喝道,实则是在给自己壮胆,“小白脸,带着你的女人滚远点!别妨碍大爷办事!”
“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嚣张跋扈的独孤策,这一刻将沈青云当成了某个路见不平、却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或读书人。
婠婠和祝玉妍则是一脸看戏的模样,甚至带得有嘲笑的意味。
她们心里都在想着:独孤策啊独孤策,你真是招惹到了阎罗王了。
沈青云尚未回应,之前被打倒在地、此刻勉强挣扎起身的那名捕头,却强忍着胸口剧痛,踉跄着挡在了沈青云所在的桌子前。
他嘴角还挂着血迹,脸色苍白,却对沈青云急声道:“这位公子!你的好意心领了!”
“但此事凶险,这群贼人武功高强,非你等所能应付!”
“快些带着家眷离开,莫要平白送了性命!”
“捉拿贼寇,是我们官府捕快的职责!”
他虽自身难保,却不愿牵连无辜。
在他看来,沈青云气度不凡,但年纪轻轻,身边又带着女眷,定然不是武林中人,此刻站出来无异于以卵击石。
另外几名受伤的捕快也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虽然眼中带着恐惧,却还是咬牙聚拢在捕头身边,横刀面对独孤策等人,试图为沈青云争取离开的时间。
这番举动,让客栈内一些尚有血性的食客面露愧色,也让沈青云眼中冷意稍缓。
这些捕快修为不高,却有这份担当,不失为大明的好儿郎。
独孤策见状,却是怒极反笑:“哈哈哈!一群不知死活的废物!”
“自身都难保了,还想护着别人?”
“真是感人肺腑啊!”
他脸上戾气横生,“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爷就成全你们!反正杀几个大明官差,也算给这趟无聊行程添点乐子!”
话音未落,他眼中杀机爆闪,右手猛地握向腰间华丽剑柄!
“锃——!”
长剑出鞘,寒光四射,果然是一柄好剑。
剑尖直指那挡在最前的捕头咽喉,速度快如毒蛇吐信!
“大人小心!”
其他捕快惊骇欲绝,却救援不及。
捕头瞳孔收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他下意识想要格挡,但受伤之下动作慢了半拍。
眼看剑尖就要刺入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静坐的沈青云,甚至没有起身。
他只是抬起右手,伸出一根修长白皙、仿佛最适合执笔抚琴的手指,对着独孤策刺出的长剑方向,凌空,轻轻一点。
动作随意,云淡风轻。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微如发、近乎无形无色,却散发着刺骨冰寒与斩断一切意境的指风剑气,自他指尖迸射而出!
这道剑气速度之快,已然超越了视觉的捕捉,仿佛念头刚起,剑气已至!
“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牙酸的脆响!
独孤策那柄直刺而出的精钢长剑,在距离捕头咽喉尚有半尺之时,剑尖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而无比坚硬的墙壁,猛地顿住!
紧接着,剑身自剑尖开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而后“砰”地一声轻响,竟寸寸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叮叮当当地洒落一地!
“什么?”
独孤策脸上的狞笑骤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惊骇与茫然。
他握剑的右手被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反震,虎口崩裂,鲜血淋漓,整条手臂都酸麻失去知觉!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那道无形剑气在点碎长剑后,余势丝毫不减,如同拥有生命般,骤然分化、扩散!
“嗤嗤嗤嗤——!”
一连串密集而轻微的破空声,如同疾风掠过草丛!
独孤策身边,那七八名原本凶神恶煞、正准备跟着少主一起扑杀捕快的独孤阀随从,脸上的表情瞬间定格。
他们的脖颈处,同时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红线!
下一秒,一声声刺痛的声音传来。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被收割的麦秆,这些随从一声未吭,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与茫然,齐齐僵立原地片刻,而后轰然倒地!
鲜血这才从他们脖颈的红线中缓缓渗出,迅速染红了地面。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客栈大堂内,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一切!
从独孤策暴起杀人,到长剑诡异碎裂,再到所有随从瞬间毙命。
这一切,都只因为那个角落里的白衣公子,那看似随意、轻描淡写的一指!
捕头和幸存的捕快们僵在原地,死里逃生的恍惚与眼前的血腥场景交织,让他们大脑一片空白。
祝玉妍和婠婠站在沈青云身后,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沈青云如此轻描淡写、却又霸道凌厉到极点的手段,心中依然震撼不已。
尤其是婠婠,昨夜那魔神般的剑意与眼前这弹指间夺人性命的淡然,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她对沈青云的敬畏更深。
独孤策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右手空空,鲜血滴落。
他呆呆地看着地上碎裂的爱剑,又看看周围瞬间变成尸体的随从。
最后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依旧安坐、仿佛只是弹走了一只苍蝇般的沈青云。
脸上血色尽褪,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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