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宋年和陆正昀都住在附近的宾馆。每天早上牵着手去买早饭还有一天的菜，然后带去家里，中午和晚上就一起在厨房里做饭，吃完又回宾馆。从某种程度上倒也是新婚夫妇柴米油盐的日常。
“除却你爸生病这事，每天和你做做饭，散散步，一起窝在床头看电视，像是度蜜月一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岁月静好。”
宋年：“如果是蜜月，我还是期望有个风景更好的地方。”
“比如？”
“你想。”
陆正昀：“你提出来的不负责？”
宋年摇头：“我现在的心里，实在想不出什么美好的东西。”
陆正昀停下脚步，伸手把人抱住：“累了？”
宋年把脸埋在他怀里。
“师兄。”
“嗯？”
“我妈那个时候也是肺癌。”
陆正昀沉默。
“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癌细胞转移了，我爸放弃了治疗，没到三个月，我就没有妈妈了。”
陆正昀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妈临走前，让我不要怪他，说这是她同意的，反正也治不好，不要浪费钱了，不如都留给我花。”
“我跟她说了的，我说我不要钱，我要妈妈。” 宋年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瞬间就溢出来了，“她就看着我笑，说我是个好孩子，说她一定会保佑我的。”
“后来我做什么，就算是一个人我也一点不害怕，我知道她会保佑我的。”
陆正昀摸着她的后脑勺：“她会一直保护你的。”
“后来我长大些，才知道肺癌最常见的原因是吸烟，被动吸烟也是病因之一。我妈从来不吸烟。吸烟的是我爸，一天要抽十多根。”
“后来我觉得人生无聊的时候也学会了抽烟，和吸烟的人做朋友，如果人生必要选择一种死法，我希望是和我妈妈一样的，我想体会一下她当时受的苦。”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
宋年眼睛里还有泪花，嘴上却噙着笑。
“以后你不许抽烟！我也不抽。”
“其实——” 宋年刚开了头，又停住。
“想说什么？”
宋年：“还是不说了，怕说出来又惹你生气。”
“光我生气有用吗？？”
宋年没吱声。
陆正昀仰天呼气：“说吧，比起被你气死，我更不喜欢你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和我说。”
宋年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缓缓开口：“其实，你不用因为我不抽烟，我知道戒烟很辛苦。以前，只有我姐姐还有大姨的时候我就想，我的人生，只要比他们晚走一步就好，后来遇上了你，又把你加上了。你按你喜欢自在的方式活着就好，我会把你们都照顾好的。”
似乎怕陆正昀不相信，她还加了句：“我肯定能照顾好的。”
陆正昀盯着她很久，什么也没说，然后从口袋里取出惯常放的香烟和打火机，二话不说走到旁边的垃圾桶，用力丢下。
做完这一切，也不管宋年，径直一个人朝前面走去。
唉，就说了会生气吧。
程冉打电话过来，问现在的情况。宋年说了等住院准备手术的事。
“我再找找人，让他们尽快安排。”
宋年：“找不到也没关系，医生也会根据情况的紧急来判断，一般一两个星期肯定会有的。”
“这你就别管了。对了，你家那位还习惯吗？”
宋年：“还行。”
“那就好，就怕他大少爷住惯了好的地方，去了咱们的小庙容不下。”
宋年回想这几天的经历。陆正昀确实什么也没说过，一句抱怨都没有，什么事也都顺着她来。
“姐。”
“嗯？”
“我感觉，可能，似乎，我不太适合做一个妻子？”
“怎么说？”
“我又惹他生气了。”
“你做了什么？”
“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我知道不该说的，可他说想听，我就什么都说了。”
“他说想听，那你呢，是真心想跟他说的话吗？”
“嗯。”
程冉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你知道你们这叫什么？”
“什么？”
手机那头传来程冉的回答。宋年一听，也笑了，不远处刚挑好排骨的陆正昀回头看她。被发现后很快转回去又往前走。
程冉在电话那头说：“所以呢，你俩锁住，别出来霍霍别人了，自己的老公自己哄哄就好了。”
“哦。”
宋年看着前头的人。他走到菜摊前，拎起西红柿颠了颠，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看向她的方向，宋年朝他憨憨一笑。
陆正昀收回了视线。
宋年挂了电话，朝他跑过去。接过他拎着的排骨，然后把自己的右手递过去，拽住他的左手，十指相扣。
陆正昀任由她拉着，但不看她，举起手里挑好的西红柿递给老板。
宋年说：“我还想吃白萝卜，白色对肺好。”
陆正昀刚要刷二维码的手顿了顿。然后下一秒，从旁边拿了一个大大的白萝卜递给了老板，外加旁边毛刺刺的山药一根。
付好钱，两个人并肩走着。
“师兄。”
已读不回。
“师兄~”
宋年又喊了，附带挠了挠他的手心。
“干嘛？” 语气冷淡。
“我很惜命的。”
“呵。”
“我跟我姐说我惹你生气了，她问都没问我说了啥，就跟我说了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陆正昀不想透露出一丁点儿好奇的意思。
“她说我们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我得意忘形，恃宠而骄。我没想到我有一天还能用上恃宠而骄这个词。”
这话怎么听着有种心酸。
陆正昀总算正眼瞧了她。
宋年迎上他的视线：“我知道你是心疼我。”
陆正昀的表情有些松动。
宋年加了把火，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我也会心疼你的。\"
“你多心疼心疼自己就好。” 陆正昀总算开了口。
“我不是有你吗？”
陆正昀看着她。
宋年：“你心疼我，我心疼你，我们好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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