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黄河心不死。”
弗胤转身之际，结界消失。
慕臣风冲出殿门。
亘天门，尸横遍野，那些衣着喜服的人，尽数倒在血泊了。
唯有那个红衣少年，仍手持铉洺在激烈反抗。
“闻曳白——”
慕臣风的喊声，终究还是被弗胤拦住了，声音跟慕臣风的脚步一样，都被困在新的结界里。
弗胤根本没想放了他，只是因为他不肯死心，所以带他来看看。
顷玙也及时跟来。
定睛一看，顷玙大吃一惊，“师尊！”
那个藏在谌山的蚩楚祖师此刻竟然就在战场里。
“孽障！束手就擒，可暂且让你一命！”
蚩楚祖师厉声呵斥。
“是我饶你了几命！”
闻曳白纠正。
追查那么久，一直不知道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到底是谁，一度以为是鬼界的鬼。
可百年来，闻曳白翻遍鬼界，愣是没找到。
跟蚩楚一番决斗，闻曳白瞬间明白，那白色面具人就是这佯装死了躲在谌山的临武大师祖。
“畜生！”
伏棣也冲进战场。
临武两个祖师全到场了。
“呵呵。”
闻曳白不仅接连打下伏棣攻势，还主动冲击伏棣。
他甚至躲都不躲一下，所有攻击，他全砍，他的铉洺跟他一样，强势霸道，无视所有攻击。
尽数砍碎。
强势的攻击，让伏棣接连吃惊。
冗极殿那次，是百年前了。
他闻曳白早已不是当年被他一击击退的少年。
“……”
顷玙目瞪口呆。
按理来说，他跟闻曳白才是同级，但闻曳白对抗他临武两个祖师爷，竟然丝毫不慌。
“闻曳白——”
慕臣风大喊。
闻曳白忽然停下手，闪退离场，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闻曳白！”
见闻曳白转身望来，慕臣风喊得更大声，“闻曳白！闻曳白！”
然而闻曳白看见的，却只有阶段体的弗胤。
弗胤除了本尊，没有固定的容貌和身形，每个阶段都不一样。
但强大的气场和无尽的压迫感，让人一见就知道他是谁。
可即便是弗胤，闻曳白眼里也只有慕臣风，他今日就要在仙界手里娶走他的师尊，“慕臣风呢！”
“闻曳白！闻曳白！我在这里！”
慕臣风哭喊着，声音都沙哑了。
他用力拍着结界。
从未如此无助过。
但闻曳白既看不到弗胤身旁的结界，也看不见结界里面接近崩溃的慕臣风。
“混账东西，胆敢对三界第一祖师爷无礼！”
声音怎么有点熟悉，闻曳白转眸望去，竟然是皓天门的掌门。
这老头之前不是还喊他合作吗？
现在站弗胤这边了？
闻曳白嗤笑道，“你事都没开始搞，这就投降了？”
“休要一派胡言！”
乐毅厉声怒喝。
“砰——”
韬爻奋力击向闻曳白。
但在闻曳白看来却很可笑，一个十几万岁的老头子，竟然还在卖力表演，在弗胤面前自证清白。
“你这小子是真不怕死！”
慕臣风闻声转头，看到那个以单须年轻长老身份掩饰的尘述也来了，原来也是个天尊。
难怪审戒殿殿主对他也要卑躬屈膝。
“真是给面子。”
闻曳白轻笑一声。
场面确实很大，仙界藏起来的五个天尊，竟然全凑齐了。
“既然如此……”
闻曳白轻声呢喃，像是自语，听不到后半句话，但随那薄唇一勾，他嗤笑道，“那今日便是仙界灭门之日！”
“孽障！”
“给我踏平仙界——！！！”
随闻曳白一声令下，百万鬼兵猛然出现，蜂拥而上。
就连时渚都从血泊里爬起，捡起兵器，随着闻曳白猛然冲进战场。
显然，他们一直在等，等着仙界藏起来的天尊都露面。
众仙也纷纷加入战场。
抵抗鬼兵入侵。
“看到了吗？鬼就是这样，祸害。”
弗胤看着战场，面色平淡。
慕臣风则哭吼道，“他不是祸害！”
他闻曳白做的事，比仙界光明磊落多了。
闻曳白今日只是想娶他慕臣风，他只是料到他没法顺顺当当地娶走他，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你太年轻，很多事你看不懂。”
弗胤存在了几十万年，久到他自己都不记得他换过多少具身体，变过多少张面孔。
“我看的懂！闻曳白是我见过最正直的！他比谁都阳光！你若不阻拦，他根本不会对仙界举兵！”
“为师叫你脱，你不脱，叫你拔，你不拔，此战，到底因谁而起？”
弗胤仅一语，彻底击碎了慕臣风。
慕臣风瘫坐在地，看着那个红衣少年浴血奋战。
闻曳白真的很勇敢，面对围剿他的天尊，他也毫不畏惧，他甚至都不躲伤害，坦荡地接受所有袭向他的攻击，然后果断地击碎。
他的铉洺跟他一样，都是历经无数战役里的勇士。
“他本可以不死。”
弗胤的话，就像锐刺一样，狠狠地扎着慕臣风的心脏，“跟他来的人也一样，本可以不死。”
“……”
慕臣风拽紧手指。
“仙界这些人，也本可以不死。”
战争是残酷的，弗胤厌恶战争，但又理解。
所以闻曳白开战，他并没有阻止。
“皆是因果。”
“……”
不用弗胤说明白，慕臣风也知道，他慕臣风就是这个因，他酿成了这个果，由他的闻曳白来承担。
混乱的战场里，数之不尽地人倒下。
有仙界的人，也有鬼界的人，还有修鬼道的凡人。
他的闻曳白也遍体鳞伤，红色的喜服都遮不住他身上的鲜血。
那张白净隽秀的面庞也赫然裂开一道狰狞的血口，血液涓涓外流，淌得他脖子全是血。
“啪——”
一次又一次，闻曳白被击退，但仍然从血泊里爬起。
“他确实很强。”
就连弗胤都感慨。
四个天尊打他，竟然还让他一次次站起来。
无论是身体，实力，还是意志力，都非常惊人。
“他带的兵也不错。”
鬼兵势如破竹，如潮水一般倒进仙界领地。
“只可惜，他是只鬼。”
如果是仙界的人，弗胤会亲自培养。
“为师出手，他是没法活的，你若看够了，为师要送他上路了。”
“我脱……”
慕臣风妥协，颤抖的手，缓缓地解开腰带，不舍地脱下他的嫁衣。
泪水早已模糊他的视线，他根本就看不清。
擦掉以后，泪水很快又充盈，将视线再次遮掩。
“拔。”
弗胤提醒。
“拔……”
慕臣风低声呢喃，拔出他幽田里的摄心虫，他扬起手，递向高高在上的弗胤，哽咽道，“徒儿拔了……”
与此同时，闻曳白也愣住了。
闻曳白眼睁睁地看着他手腕上的姻缘绳消散。
“……”
怎么可能。
闻曳白错愕。
惊恐！
这比利刃捅进他胸膛还要难受。
闻曳白歇斯底里地吼道，“慕臣风——！！！”
慕臣风闻声转头。
闻曳白瞬间没了斗志，他愤怒又难以置信，“慕臣风你给我滚出来！”
是啊，他是为了他而战的。
可如果他们战线不统一，他闻曳白还战什么。
慕臣风意识过来，连忙解开他左手手腕上的绑带。
果不其然，姻缘绳不见了。
这一次，不是断，是彻底消散了。
一点渣渣都不剩。
“慕臣风你混蛋！”
他竟然又一次把姻缘绳搞断了。
“……”
慕臣风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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