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重？有多久了？现在可好些了？请了府医没有？”
说话间，秦王妃已经起身，准备换件衣服去墨韵轩。
她是秦王府的王妃，是后宅的女主人，后院出了事，她自然应该第一时间去瞧瞧。
青玉一边伺候秦王妃更衣，一边回话。
“奴婢听春儿说，楚侍妾回去没多久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但她念着今天是郑庶妃入府的好日子，不好惹出动静，便一直没说，想着忍一忍也就好了。谁知到了晚上，情况不仅没有好转，还越来越严重，如今已经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王妃闻言拧了眉心，叹气摇头，不忍说：“怪不得王爷去墨韵轩的次数多，楚氏这般识大体、懂规矩，为了不扰了郑庶妃入府的喜事，自己都病成这样了也不啃声。罢了，罢了，青玉，你将王府的帖子备好了。”
“王妃？你的意思是……”
秦王妃点点头，“若是一会儿府医诊治不好，就拿了王府的帖子入宫去请太医。”
青玉诧异得张了张嘴，“王妃，她，她只是一个侍妾啊！”
楚氏只是侍妾，若有头疼脑热、生病不适，能有府医医治已经很好了，王妃竟还想为楚氏一个侍妾请太医。
王妃未免也太抬举她了吧？
“青玉，怎么说话呢。”
秦王妃眼底闪过几分不满，侍妾又怎么了，同样是父母生养的孩子，若府医真束手无策，还能冷血无情不管么？
更何况，楚氏忍耐不语也是不想因为自己闹得王府后院不宁。
她能这样以王府为先、以王爷为重，她身为王妃不仅要抬举她，还要重重的抬举她，为后院树个榜样。
被秦王妃一斥，青玉即刻低头认错：“王妃恕罪，奴婢失言。”
“走吧，去墨韵轩。”
因为担心楚亦姝的情况，秦王妃走得很急，没一会儿额头上就挂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然而，等秦王妃到时，惊讶发现秦王竟也来了墨韵轩，而且来得比她还快。
“……楚氏究竟怎么了？为何忽然病得如此严重？”
秦王坐在床边，将楚亦姝抱在怀中，正急切向府医询问情况，并没有看到匆匆赶来的秦王妃。
府医为楚亦姝搭了脉，说：“回王爷的话，姑娘的脉象虚弱而杂乱，似乎不像是寻常的吃坏了肚子，不知姑娘今日都用了些什么？老夫得问清楚了才能下判断。”
“奴婢……奴婢……今日……”
楚亦姝闭着双眼靠在秦王身上，连正常说句话的力气也没有。
秦王见她如此难受，愈发将她抱紧了几分，让春儿来回话。
春儿细细想了想，答说：“我们主子已经肚子胀气好些日子了，所以今日在宴席上只吃了几口金钱虾饼和八宝鸭，可这些都是膳房备下的东西，其他人也都吃了，没什么问题。啊，对了！”
春儿匆匆起身，将装着百合莲子羹的食盒提了过来，“主子回来后肚子饿，就吃了点膳房送来的百合莲子羹。”
“拿来老夫看看。”
府医舀了一勺百合莲子羹放到鼻边仔细一闻，似觉察到什么，府医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几分。
“怎么了？有问题么？”春儿急急问。
府医没作声，而是细细尝上一口——
“呸！呸！”
府医将百合莲子羹吐了出来，“就是这个了！百合莲子羹的确是极好的滋补品，但，生的百合有毒，若没能煮熟就服下，便会消化不良、食欲不振、腹泻、恶心、呕吐。”
“对，对！”春儿一下想起来，“主子用的时候也说今天的百合吃着有些生。没过多久，主子人就有些不舒服了。”
“鲜百合有毒，而且对脾胃虚寒者来说更是要命的剧毒，不可沾染半点！姑娘之前一直就身体不好，吃了未熟的百合自然难受。膳房那边也太不小心了！”
“……”
秦王沉默一刻，看着怀中苍白虚弱的楚亦姝，眉心拧在一起。
不小心？
当真是不小心么？
虽然没有证据，但，见惯了阴谋算计、明枪暗箭的他，下意识觉得不对。“高祥，去把膳房的人叫来问话。”
“……”
高祥怔了怔，像是没想到这大半夜的，王爷竟要亲自过问。
也是，本来王爷已经在郑庶妃那儿歇下了，一听说楚侍妾出了事，王爷连忙就从郑庶妃那儿来了墨韵轩。
这样的挂心，这样的宠爱，王爷自然是要弄清今日之事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奴才这就去。”
高祥低头颔首往外退，一转身，这才发现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秦王妃。
“王、王妃？”
高祥心里一跳，不知怎的有些心慌。
“嗯。”
夜晚的风很凉，秦王妃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先前挂在额头上的汗珠早已被冷风吹散了。
不过，纵然身子被夜风吹得有些发凉，秦王妃脸上的神情依旧瞧不出任何变化。
她对高祥说：“王爷不是让你去把膳房的人叫来？快去吧。”
“是、是，奴才这就去。”
高祥连连点头，背脊似有凉气生出，王妃什么都听到了。
秦王视线向秦王妃看去，语气有几分关切：“这么晚了，王妃还过来，王妃有心了。”
秦王妃屈膝行礼，“王爷言重了，这是妾身应该做的。”接着，秦王妃目光落在被秦王抱在怀中的楚亦姝身上，“楚氏，你觉得怎么样？”
“王……王妃……奴婢……见……见过……”
秦王妃见她这般难受，赶紧上前让她好好躺着，“身子弱成这样，就不必行礼了。王爷——”
秦王妃正色说，“如今已经知道楚氏是吃了鲜百合才腹泻呕吐，我们还是先到外面去候着，让大夫先给楚氏医治要紧。”
楚氏本就忍了许久，耽搁了时间，若再耽搁下去，只怕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秦王妃考虑周全，府医也是这个意思。
按照墨韵轩的说法，楚氏吃下鲜百合也有五六个时辰了，得赶紧想法子催吐排出鲜百合的毒素，再服药祛毒、护住五脏六腑。
秦王点头应下，叮嘱府医不论要用多贵的药，也一定要将楚氏医好。
离开前，秦王还将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取了下来，放到楚亦姝的手掌心里，“别担心，你会没事的。”
“多……多谢……王……爷……”
楚亦姝虽视线模糊，看不真切秦王如今的神情，但，她能感觉到，他将玉扳指放进她手掌心的时候，秦王的指尖因担心而有着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而她，许是因为身体太疼、太痛、太难受，叫她一向自诩的清醒和冷静有一瞬间的松动和模糊。
秦王的这份担心竟叫她莫名想到了自己幼时生病时，父亲和母亲也是这样围在她床边，一次一次给她打气，让她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日里春儿说的话，在她耳边幽幽响起——
“王爷待楚姐姐好，特地命人看顾楚姐姐，自然是有几分真情的。”
真情……这便是真情么……
她不知道……
“……”
秦王妃站在一旁，看着秦王握着楚亦姝的手，神情也有一瞬的飘忽，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似有些微的红晕泛起。
但，这种神情转瞬即逝，她很快又恢复到了平日的大气温和，对秦王说：“王爷，走吧，府医会治好楚氏的。高祥应该快将膳房的人叫来了。”
膳房送来莲子百合羹火候不足，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为之还得仔细问一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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