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向来严肃深沉的帝王，忽然笑了出来，“孩子顽皮是常事。见你们几个鼻青脸肿的模样，倒是叫朕想起，朕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时常和兄弟们争吵打架。”
明宣帝这句“孩子顽皮是常事”，事情就有了定论。
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这般如临大敌。
秦王妃如蒙大赦，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可元景、元昌还等着皇爷爷给他们主持正义呢。
元昌小脸一耷拉：“皇爷爷，明明都是元祁他——”的错。
元景也蹙紧了眉：“皇爷爷——”
“好了……”
明宣帝眸光暗了下来，看向他们两个，声音沉沉：“平乐既睡着了，你们就不该去扰她。”
“皇爷爷——”
“元景！元昌！”
太子妃轻声一呵，摇摇头，让元景、元昌赶紧住嘴。
这里是皇宫，不是东宫，不容他们放肆。
不过，太子妃瞥向秦王妃的低垂眼眸里，闪过几分不满。
元景、元昌缩了缩脖子，低头声音委屈说：“皇爷爷，我们知道错了。”
“嗯……”
明宣帝简单“嗯”了一句，没有再看他们两个，而是转身走向襁褓之中的妙仪。
“来，让朕瞧瞧，能叫他们三个打起来的‘罪魁祸首’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外头的天地都叫小妮子搅得天翻地覆，她还不动如山的睡着呢？”
明宣帝一句“罪魁祸首”说得格外逗趣。
方才，他听元景、元昌说，妙仪睡着之后，怎么也叫不醒，他估摸着自己也只能瞧瞧妙仪睡着的小模样了。
元祁迈开小短腿，蹭蹭蹭往妙仪跑去，奶声奶气地对她说：“妹妹，皇爷爷来看你了，你醒一醒。”
“啊啊啊！”
襁褓之中，妙仪两只胳膊不断挥舞，两条小腿也蹬个不停，像是在说：她知道，她知道，皇爷爷来了，她可高兴呢！
见妙仪活泼可爱的样子，明宣帝龙颜大悦。
元祁是不是说，妙仪这小家伙只对自己喜欢的人笑哈哈，那妙仪定然也很喜欢他这个皇爷爷了。
嗯，没错，纵然是上了年纪的明宣帝，心里也有着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好胜心。
见妙仪手舞足蹈，明宣帝心念一动，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别说，妙仪才生下来三天，还挺结实的，力气也不小。
明宣帝在心里点点头，妙仪的生母在怀她的时候，一定十分用心，才能将妙仪生养得这样好。
“好！好！赏！都有赏！来人，将缅甸新进贡的玉枕赏给妙仪的生母……”
叫什么来着？
明宣帝自然不会记得，自己儿子后院里的一个女人叫什么、姓什么。
秦王妃恭声提醒：“回父皇，妙仪的生母是楚氏。”
“好！就赏楚氏！”
“儿媳替楚氏谢过父皇恩典！”
秦王妃俯身叩首，眼眸闪亮，是真的替楚亦姝和妙仪感到开心。
明宣帝见秦王妃如此得体大度、端庄娴淑，神情间不禁有些恍惚……
他想起了自己的先皇后。
他的先皇后也和秦王妃一样，不，先皇后比秦王妃还要宽厚仁德、善待后宫，只可惜，先皇后去得太早、太早，只给他留下了太子一个孩子。
如今的梁皇后，虽然是先皇后的胞妹，但到底是桩桩件件都不如先皇后贤德。
梁皇后本乐盈盈笑着，见明宣帝神情恍然，她便猜出皇上是想起了姐姐。
梁皇后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眸光也渐渐暗了下来。
她虽当了十几年母仪天下的皇后，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皇上的心从来都不在她这里。
太子虽称她为一声母后，可私底下对她也并无几分真切的恭敬。
这些年，她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事到如今，她或许已经到了不得不为自己打算的时候了……
“皇上……”
明宣帝恍惚间，秦王妃一直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还是旁边的总管太监霍公公小声提醒一句，明宣帝才从思绪之中回转过神来，“老四媳妇快起来吧。老四媳妇贤德淑厚，回头朕御笔亲书，赏秦王妃一幅御笔匾额。”
“！！”
众人闻言无不惊愕。
秦王妃也惊得一时忘了磕头谢恩。
圣上御笔亲赐的匾额，这是何德的荣誉！！她何德何能，能得皇上这样奖赏？
但，秦王妃不知道，众人也不知道，皇上这是在赏秦王妃，也是在赏自己心里记挂的先皇后。
“呀哈啊！呀哈啊！”
一室诧异间，被明宣帝抱在怀里的妙仪咿咿呀呀地喊着，伸手就往明宣帝胸口佩戴的朝珠上亮光灿灿的红宝石抓去。
像是众人都得了赏，就她一个没有，小家伙不高兴着呢！
“妙仪！”
楚亦姝在旁边看得惊出一身汗来。
皇上的朝珠哪里是妙仪能抓的？
但，明宣帝此刻心情大好，妙仪的举动在他看来分外有趣。
帝王难得爽朗地笑了几声，吩咐霍公公说：“告诉内务府，平乐郡主喜欢红宝石，让他们给平乐郡主打一颗红宝石的珠子，要大，要亮，要透！”
说罢，明宣帝还将自己手上戴着的一枚玉扳指取了下来，丢进了妙仪洗三的水盆之中。
有明宣帝带头，梁皇后、允妃、其他皇子妃也都跟着往水盆里丢礼。
甚至，因为明宣帝这枚玉扳指意义非凡，有的一开始备的礼不算太重的，此刻不是取自己手上的八宝珠镯，便是取腰间的玉环玉佩。
一个洗三礼下来，妙仪可以说是赚得盆满钵满。
“呀哈啊！呀哈啊！！”
小小婴孩，明明该是什么都不懂的，可她见着水盆里金光闪闪、璀璨夺目的宝贝，愈发咿咿呀呀叫得开心极了。
众人见妙仪这样可爱，也都跟着呵呵笑得开心。
只不过，人群之中，太子妃脸上的笑并没有那么真切就是了。
——
秦王在王府一直等着。
秦王妃和楚亦姝一回来，秦王就问了秦王妃今日宫里的一切。
秦王听到父皇又赏楚氏、又赏妙仪，还要给秦王妃御笔亲赐一块匾额，他心里说不激动自然是假的。
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终于有了这样的好局面，他的各种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不过，秦王妃还是提醒他，“……在宫里，妾身见太子妃的神情不大好。”
“嗯，本王知道了。”
太子深得父皇喜爱，太子妃自然跟着太子身份尊贵、无人不敬。
今天，元祁为了妙仪和元景、元昌打架，不仅一个人顶住两个，父皇也没有责罚。
而且，太子妃生元景、元昌的时候，虽然父皇也重视，却远没有妙仪的洗三礼这样隆重。
太子妃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
“那太子殿下会不会……”
“无妨，本王会打点好的，有劳王妃费心了。”
秦王妃能为他考虑，为他担忧，秦王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但，秦王妃闻声嘴角微微一抽，她只是担心太子殿下、太子妃往后会不会找元祁和妙仪的麻烦而已……
秦王妃垂眸，俯了身子：“王爷心中有数就好，妾身这便先带元祁回去了，还得给元祁上药呢。”
“好。”
秦王让荣喜送秦王妃和元祁回秋水阁，他自己则让高祥备下厚厚的谢礼，送去东宫。
礼送到的时候，太子妃正在和太子诉说自己和两个孩子今日的委屈。
太子听着太子妃情绪激动的叽叽喳喳，心里不仅没有半点怜惜，还觉得太子妃是在没事找事。
“行了，多大的事儿啊？不就是几个孩子打架么，这次没打过，下次让元景、元昌找机会打赢了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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