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这反应与姜雪衣心中真正的陆南柯可能的反应一般无二，不得不让她再生犹疑。
究竟谁才是陆南柯？
密契银匕只有陆南柯和姜雪衣能够使用，理论上讲，那人夺去密契银匕后，匕首刀刃上泌出了锈迹，就是这把匕首无法被那人使用的表现。
但众人一直将身边之人认作陆南柯......
如果陆南柯不是他，那众人就是受了幻觉影响，并且已经被影响极深，很难轻易判断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因此，匕首上的锈迹完全有可能是幻觉。
同样的，那人如今正诵念的咒语，也有可能是幻觉作祟。
换言之......按这个方向推理下去，现在的真实场景，可能是他们身边空无一人。
而聂孤鸿正追着真正的陆南柯不断攻击，陆南柯几次躲闪，并未还手。
根本不存在什么傀儡或其他爪牙，否则早就趁着如今的时机对他们进行攻击了。
“似乎一切都能说得通......至于陆南柯被调换的时间......”
姜雪衣心念如电，迅速回忆起一件小事。
......
“在想它为什么要这么做。”陆南柯语气平静，只是声音有些沙哑，“它刚刚跳下来后，明明可以攻击我，却反而拿走‘青阳化炁扣’......这件事怎么想都有些反常。”
“你还好吗？”姜雪衣抬头，注意到他声音的异样。
“没事，只是刚刚在地上滚了两圈，呛了点灰尘。”陆南柯轻咳两声。
......
这就是幻觉刚开始时的破绽？
当时的陆南柯就已经被调换了，众人所见所闻都是幻觉？
为什么破绽会如此细微，难以察觉？
根据白鹤真人所说......
......
“白塔第六层有外魔作祟，它能营造幻觉，惑人心智，真假难辨。不过它无法同时迷惑太多人，人数越多，它所创造的幻觉中的破绽也就越多，因此需要你们四人同心协力，一起进入第六层。”
“额……”聂孤鸿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为什么就找四个人？不找更多的人？”
白鹤真人神色平静，答复道：
“因为它不是无意识之物。面对多人，它可以专心迷惑其中两三个人，让他们将其他人看成怪物，进行攻击……”
......
姜雪衣心中一动，升起恍然之感。
“因为道影当时不需要影响所有人，只需要影响我、顾思由、聂孤鸿三人，让我们看见‘陆南柯’就行......
“而真正的陆南柯，恐怕在那一招‘犹格·索托斯之拳’下，已经生命值归零，轻伤眩晕了......
“从那之后，我们见到的就一直是幻觉......
“道影之所以不立即对我们发难，一是要让幻觉的影响加深，二是要等陆南柯从眩晕中苏醒，然后再让我们将真正的陆南柯认作爪牙，进行攻击。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们无法找到法坛的原因......
“我们早就被幻觉影响了，即便看见法坛，幻觉也会让我们认为那里空无一物......”
姜雪衣思维敏捷，诸多思绪不过数秒之间。
她微微抬头，正准备将结论告诉顾思由二人，却刚好对上了身边陆南柯的眸子。
这双眸子深邃幽暗，宛如一汪幽谭，目光沉着冷静，一如往昔。
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跃上脑海：
万一他真的是陆南柯呢？
......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姜雪衣，我不否认你的聪慧，但你真的能确定你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对他有利吗？你能确定你所有的行为都符合他的期望吗？你能确定你所想要达成的、或是已经达成的目标，同样也是他的目标吗？
“有时自以为是的善意，会比蓄谋已久的恶意更加致命。
“现在，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
姜雪衣本不是性格犹豫的人，然而此时却再三迟疑，这个念头带来的可能性让她不得不再度陷入思索。
“如果他真的是陆南柯......那道影的目的会是什么？
“我们并没有被幻觉影响，法坛被藏在了某个我们还未探究到的密室之内？
“道影的爪牙不是一只，或者死去的只是傀儡......
“真正的爪牙拥有一道施展条件苛刻的法术，必须靠近众人，念诵多轮咒语，才能释放......
“为此，道影制造了陈宗禹的遗言，就是为了让我怀疑那爪牙才是陆南柯，因此迟疑不定，留下给爪牙施法的时间？
“这个推论合理吗？
“仔细想来，我们之所以知道陈宗禹的遗言是最近才刻下的，是因为陆南柯仔细观察后告诉了大家......
“如果他是幻觉，道影会让幻觉告诉大家，留下这种疑点吗？
“但他告诉大家之前......我们也已经对这遗言的真实性存疑了......”
姜雪衣思虑不定，踌躇之间，忽然看见室内黑暗翻滚，阵阵红光如潮，一波波地向外扩散。
抬眼看去，那红光的源头，正是与聂孤鸿纠缠的那人。
那人左手虚握，口中咒语挤成一团，变成高亢的尖叫，不似人声。
“姜雪衣！”顾思由意念震动，“还没考虑好吗？它要施法了！”
“它太滑溜了，我抓不住它！”聂孤鸿传念道，“顾思由，必须要靠你用法术！”
“再给我几秒钟......”
姜雪衣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陆南柯。
道影能读取众人的记忆，但无法知晓众人的想法，这是陆南柯在“道德之层”得出的结论。
那么，只要姜雪衣提出一个问题，看看眼前的陆南柯的回答，是否符合真正的陆南柯的想法，就能判断此人的真假了。
这么做唯一的前提，是姜雪衣有能力判断出真正的陆南柯会做出何种回答。
......
“现在，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记住，猜错答案的代价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有趣的礼物——你将亲眼目睹自己可能成为他道路上最危险的绊脚石，从而不得不怀疑自己的每一份决定。
“游戏开始。”
......
“在三秒钟之内回答我。”姜雪衣对身边的人提问道，“如果在某个必要的时刻，需要你牺牲我才能办到某个目的，你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我吗？”
“会。”
她身边的人在一秒钟之内做出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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