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卷着尹更斯湖的湿冷气息,掠过草屋前的空地,吹动着地上的枯草簌簌作响。突然,疯女人索玛踉踉跄跄地从人群后冲了出来,她头发凌乱如枯草,沾满泥垢的麻布裙下摆拖在地上,一边跌撞一边含糊地咒骂:“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不让你去打仗,你偏要去送死!你自己找...找罪受啊!”话音未落,她枯瘦如柴的手就开始用力推搡儿子达姆度,眼神里满是混乱的悲愤。
达姆度不耐烦地侧身躲闪,反手一把薅住母亲索玛的头发——粗糙的发丝在他掌心断裂,索玛疼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他硬生生将母亲的脸扭向赫斯,语气里满是怨毒的控诉:“你看看她!她丈夫拉特达当年跟着你去大坝,把命丢在了安卡图!这个可怜的女人被活生生逼疯,她那才五岁的小女儿,又被那些散落的暴徒偷走殉了骨!而你呢?却大摇大摆地成了这里的王,享受着所有人的敬畏!这一切都怪你...都是你害的!”
“达姆度,放开你母亲!”赫斯的脸色铁青,脸颊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洛兹短剑在腰间隐隐发烫,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慨而随时可能爆发。
达姆度像是没听见,猛地将母亲索玛狠狠甩在地上。硬实的泥地被撞得“咚”一声闷响,索玛蜷缩在地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天空,嘴里反复呢喃着:“乌喉果...女儿...乌喉果...”而达姆度转头向身后的小墨西厉声道:“把那个科马恩带过来!让他亲眼看看,背叛我的下场!”
“你把他怎么样了?”赫斯的眼珠瞬间红透,黑眸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拳头紧握到指节咯吱作响。
阿基里塔斯早已按捺不住,浑身肌肉紧绷,跃跃欲试地喊道:“赫斯,别跟这些小崽子废话!把他们交给我,我让他们知道卡姆部族的厉害!”
而阿契琉斯迅速将小弗拉修斯背到背上,用布条牢牢系好,随即握紧腰间的剑柄,斜睨着达姆度等人,凑近赫斯耳语絮叨道:“我可以帮你对付其他人,看样子他们早就准备背叛了,这个我有经验。”
赫斯瞪了眼冲动的阿基里塔斯和阿契琉斯,起身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地上的索玛,指尖触到她冰冷单薄的肩膀,心中一阵酸涩。索玛靠在他怀里,依旧不停呢喃着:“乌喉果...别吃...会疯...”
不消片刻,两个身材高大的沼泽男人就拖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从不远处个草屋走来。那人被粗麻绳捆着双臂,脚踝处的布条渗出暗红的血迹,每拖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赫斯急忙蹲下身,借着夕阳的余晖才看清,那人正是科马恩。他的脸上、背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疤痕,嘴唇干裂起皮,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赫斯心疼地轻轻抚摸他满是伤痕的后背,声音发颤道:“伙计,你怎么不...不反抗?”
奄奄一息的科马恩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丝光亮,他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惨淡的笑容,声音细若蚊蚋:“你们乔玛家...不能再减丁了...我若反抗,死的就不止我一个...”
赫斯的双手剧烈发抖,下意识地摸向腰后的洛兹短剑——剑鞘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冷静。他死死咬着牙,强忍着拔剑的冲动,缓缓张开紧绷的手,抬头搜寻着什么般环顾四周,又望向面露得意的达姆度,再次奉劝道,“我知道有人在指挥你背叛乔玛家,而且不只是达鲁祖,但如果你能远离他们,我还是会原谅你!”
达姆度顿时错愕地眼珠转转,随即又强装镇定转移话题道:“背叛?到底谁在背叛?”说着朝地上的科马恩猛啐一口,“就像他这条狗?一条背叛自己部族的狗?”说着将颗乌喉果干塞进嘴里,狠狠咀嚼着,语气里满是挑衅与嘲弄,“以前他跟着你跑得比谁都欢,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我挑了他的脚筋,让他再也站不起来,还算他识相,不敢冒犯我,我才留了他一条贱命!”
突然,赫斯低低地呵呵轻笑几声,笑声里带着彻骨的寒意。他缓缓回过头,目光投向远处的湖面,语气平静却暗藏惊雷:“既然你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觉得滥杀无辜能获得尊重...那就去见见他们吧!”
达姆度疑惑地转过身,顺着赫斯的目光望去,瞳孔骤然收缩——平静的湖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数百艘巴优纳特人的独木舟!舟身涂着漆黑的图腾,船头插着锋利的长矛,密密麻麻地向岸边驶来,像一群蛰伏的黑色野兽。但这仔细观瞧后,达姆度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你说的是我的朋友?”说着抬起右手用力一挥。身旁的小墨西立刻吹了个尖锐的呼哨,远处的蒿草丛中突然站起几百个年轻的沼泽人,他们个个眼珠泛着淡淡的红光,手握鱼骨标枪,快步跑到达姆度身后,形成一道整齐的人墙。
达姆度死死盯着还在赫斯,阴冷邪笑道:“部落里都说你和你父亲都是‘妖兽之子’是半神半魔,能操控火焰,力敌千军。我们今天就想试试,这传说到底是真还是假!”
赫斯扭脸看了看已经开始登岸的巴优纳特人,他们个个眼神赤红,脸上带着疯狂的狞笑,显然也吸食了乌喉霜。他轻声道:“达鲁祖用乌喉果让你们丧心病狂,为了利益不惜同族相残;那些巴优纳特人也一样,他们被乌喉霜蛊惑,眼里只有杀戮和掠夺!你们所谓的‘朋友’,不过是同样被欲望操控的野兽!”
达姆度不屑地哼哼几声,转头向那群正在登岸的巴优纳特人高声喊道:“兄弟们!我等你们很久了!咱们一起联手,杀了赫斯子,瓜分尹更斯湖的一切!”可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巴优纳特人突然举起短矛,密集的矛雨像黑色的蝗虫般射了过来,带着破空的“嗖嗖”声。
“小心!”赫斯反应极快,立刻拔出洛兹短剑,剑身泛着暗红色的火光。他挥舞短剑格挡飞矛,“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飞溅的火星照亮了他紧绷的脸。他边格挡,边护着身边吓呆的族人向草屋方向退去。阿基里塔斯也迅速扛起昏迷的瑞思萨牝,与阿契琉斯一起躲到间草屋后,避开密集的矛雨。
但大多数年轻的乔玛族人毫无准备,他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飞矛刺穿了胸膛或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的泥土。目瞪口呆的达姆度望着疯了般冲来的巴优纳特人,脸色瞬间惨白,慌忙向身后的族人喊道:“拦住他们!快拦住这些叛徒!”
可那些吸食了乌喉霜的巴优纳特人,个个骁勇高大,眼神赤红如血,动作迅猛如虎。他们挥舞着弯刀和长矛,冲进乔玛族人的队伍中,如虎入羊群般肆意杀戮。乔玛族的年轻人大多没有实战经验,面对这般凶狠的敌人,很快就溃不成军。偶尔有人能勉强格挡住面前的巴优纳特人,却又被身后跃来的敌人刺穿身体,发出凄厉的惨叫。
不消片刻,几百名乔玛部族的士兵就被砍杀冲散。侥幸存活的人丢掉武器,拼命向丛林深处逃去,只留下满地残肢断臂和流淌的鲜血。草屋前的空地瞬间被鲜血铺红,与黑色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形成诡异的暗红色泥浆。晚风卷起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绝望的哀嚎和武器的碰撞声,在枯孤岛上空久久回荡。
达姆度看着那些异常迅猛、残暴的巴优纳特战士——他们眼珠赤红如血,嘴角淌着涎水,挥舞弯刀猛砍猛杀,吓得双腿发软,“哐当”一声将手里的鱼骨标枪丢在地上,慌不择路地钻到母亲索玛背后,浑身筛糠似的发抖。
赫斯握紧洛兹短剑迎向猛扑而来的巴优纳特人。剑身泛着暗红火光,与敌人的弯刀碰撞时,迸溅出密密麻麻的火星,“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在空地上回荡。阿基里塔斯迅速捡起地上的长矛,长矛破空的锐响中,他纵身跃起,矛头直刺一名巴优纳特人的咽喉。阿契琉斯则挥舞着长剑,边格挡袭来的兵器,边步步后退,牢牢护住身后背着的小弗拉修斯。
那些吞食过乌喉果的巴优纳特人,彻底被激发出嗜血的本能,杀戮技能变得异常狠辣。他们三三两两地默契配合,时而猛冲上前缠住主力,时而侧翼掩护同伴进攻,时而佯攻诱敌露出破绽,时而从阴影中发动致命偷袭。几名中年乔玛族人慌忙冲到赫斯身边,用身体围成一个小小的防护圈,试图护住彼此。可在亢奋嗜血的巴优纳特人围攻下,他们的防御很快被撕开缺口,惨叫声中,一个个倒在血泊里,鲜血顺着泥地蜿蜒流淌,汇成细小的溪流。
躲在索玛背后的达姆度,看着被团团围攻的赫斯众人,壮着胆子捡起一支掉落的标枪,哆哆嗦嗦地上前两步,想喊几句助威的话。可还没等他开口,一名戴着金色鼻环、满脸横肉的巴优纳特人突然从对面巴优纳特人中冲来,一把抓住他的脖颈,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扔到一边。
达姆度重重摔在地上,胸口一阵闷痛,抬头时正好对上一张异常高大、肉腐骨露的脸——那沼泽人半边脸颊的皮肉已经腐烂脱落,露出森白的颅骨,浑浊的眼珠嵌在眼窝里,散发着死寂的寒光。达姆度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战战兢兢地爬起身,谄媚地弯腰道:“帕库巴大人!您怎么来了?赫斯已经被咱们的人困住,很快就能拿下!”
帕库巴缓缓扭过狰狞的脸,腐烂的手指带着腥臭的气息,勾起达姆度的下巴,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冷笑道:“狗,我就需要你这样听话的狗!”
达姆度感受到下巴上冰冷黏腻的触感,胃里一阵翻涌,连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额泥土,松了口气似的弯腰行礼,声音带着讨好的颤抖:“您才是我的安坦!您才是我们鲁姆图族真正的安坦!我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肉腐骨露的帕库巴发出阵震耳欲聋的哈哈大笑,腐烂的胸腔里传出“呼哧呼哧”的杂音。他大踏步走上前,粗壮的胳膊一挥,就将围攻赫斯众人的几名巴优纳特人硬生生拨开——那些战士像被巨石撞击,纷纷倒飞出去。而这个半尸半人的帕库巴俯身盯着气喘吁吁的赫斯,腐烂的嘴角滴落下浑浊的液体,阴恻恻道:“赫斯,我找你找得好苦!今天,咱们要了却所有的恩怨!”说罢轻轻舒展身体,让自己骤然涨高数尺。
赫斯身边的阿基里塔斯看看帕库巴那诡异恐怖的模样,竟忍不住面露喜色,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道:“你你你.....”
而半人半尸的帕库巴猛地扭过脸,看着才到自己腰间的阿基里塔斯,眼神瞬间变得凶狠。突然那猛地一拳砸向身旁名巴优纳特战士,将他身体竟砸成两半,鲜血和内脏喷洒一地,怒吼道:“你笑什么?小东西,找死吗?”
阿基里塔斯凑上前,再次上下打量着帕库巴——对方的皮肤多处腐烂,露出下面的白骨,身上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显然已经变成了尸鬼。他连忙望向赫斯,语气里满是急切:“他现在是尸鬼傀儡!这下我能用红蛸了吧?”还没等赫斯点头应允,阿基里塔斯已经急不可待地走上前,对着帕库巴高声喊道:“你这种怪物,根本不值得赫斯亲自动手!我来陪你玩玩!”
尸鬼帕库巴瞥了眼赫斯与阿基里塔斯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赫斯的手臂被弯刀划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淋漓滴答着;而阿基里塔斯的肩头也中了一记长矛,伤口还在渗血。他俯身阴笑起来,腐烂的牙齿在夕阳下泛着森冷的光:“就凭你们?连我的这些肉身战士都打不过,还敢挑战我?不过也好,我可以送你们一程,让你们死得痛快些!”说着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音里充满了暴戾与不甘。随即,他拔出腰间那把由几十把断剑叠加锻造而成的巨大猎刀——刀身布满缺口,却依旧泛着冷冽的寒光,挥舞时带起呼啸的风声。
周围那些吞食过乌喉霜的巴优纳特士兵们见状,也慌忙不迭地往后退去,生怕被这狂怒的尸鬼帕库巴误伤,一个个缩在远处,眼神敬畏又恐惧地望着战场中央。
“啪!”一道暗红色的影子快如闪电般闪过,帕库巴手中的巨大猎刀突然被股巨力打飞,旋转着掉落至远处的草丛中,发出“哐当”的巨响。尸鬼帕库巴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右手,还没反应过来,“啪”的一声脆响,一记重重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腐烂的脸上。尸鬼帕库巴被打得偏过头,腐烂的皮肉簌簌掉落,他急忙扭过脸,才发现阿基里塔斯的背后突然冒出几条巨大的暗红腕足——腕足粗壮如树干,表面布满细密的吸盘,在半空中不停飘荡摇晃,散发着淡淡的腥气。看到阿基里塔斯身上长出如此恐怖的腕足,剩余的乔玛部族众人无不惊骇,纷纷下意识地往后退去,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尸鬼帕库巴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两声,腐烂的喉咙里传出“咯咯”的怪响:“麦道夫果然有先见之明,早就料到会有这种变故,给了我战神的盾牌和利剑!”说着左手猛地一甩,一面光洁如镜的水滴形铜盾凭空出现,盾面上泛着淡淡的蓝光;右手则闪出把带着炙红火焰的短剑,剑身燃烧着幽蓝的火苗,散发出灼热的气息。他阴恻恻地笑道:“今天,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阿基里塔斯看着尸鬼帕库巴手中那面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水滴铜盾,以及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炙热短剑,顿时感觉到这两样武器那迎面而来的压迫之感,于是眼神微微一凝。他缓缓往后退了两步,暗红的腕足在空中试探性地挥舞着,四下寻找着趁手的武器。
看着阿基里塔斯那慌乱的模样,尸鬼帕库巴狞笑道,“看来你还挺识货,不过听说尸鬼斩杀自由星神,就能取而代之,继承其力量!”说罢得意无比地狂妄大笑,声震得周围的草叶簌簌发抖。他左手高举水滴银盾,盾牌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蓝光,随着他手腕摆动,盾身突然幻化出数十面一模一样的盾牌,层层叠叠悬浮在半空。“这可是契卑洛战神的盾牌,据说坚不可摧,还能撞晕敌人,你们倒是试试能不能打破!”话音刚落,几十面水滴银盾牌如出膛的炮弹般,前后簇拥着飞向阿基里塔斯,带着破空的“嗖嗖”声,声势骇人。
看着迎面猛袭而来的盾牌,阿基里塔斯瞳孔骤缩,慌忙挥动暗红腕足,从地上捡起几支断裂的长矛,运力极速投掷出去。可长矛撞上银盾,只发出“咔嚓”的脆响,便纷纷折断落地,连盾牌的光泽都未曾撼动分毫。情急之下,他慌忙张口吐出大片淡紫色的“裂骨泡沫”——泡沫遇风膨胀,瞬间形成一道防护屏障。但泡泡刚飘出口,最前排的几面水滴银盾牌已经轰然撞来,“砰砰砰”的巨响接连响起,泡沫被撞得粉碎,飞溅的泡沫液珠还未落地,阿基里塔斯就被后续的盾牌狠狠撞中,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远处的泥地里,扬起一片红雾。
被砸得晕头转向的阿基里塔斯摇摇晃晃站起身,暗红腕足擦擦嘴角溢出的鼻血,望着帕库巴手中那面变幻莫测的盾牌,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犯怵,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看到阿基里塔斯被击倒,原本战战兢兢躲在一旁的达姆度突然来了底气,扯着嗓子大喊道,“帕库巴,干掉这个该死阿基里塔斯!就像碾碎他父亲那样!”露在外面的牙床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阿基里塔斯晃晃发沉的脑袋,狠狠瞪了眼达姆度,又扭脸出神地望向赫斯,眼神中带着丝困惑与求证。可还没等赫斯回应,又一波前后层叠的水滴银盾牌已然飞来,“咚”的一声闷响,再次将他狠狠撞倒在地,胸口一阵翻涌,喉头腥甜难耐。
“你们看!我就说过!赫斯和他的狗腿子都是装神弄鬼唬人的!根本没什么真本事!”达姆度口齿不清的嘲讽声在空地上回荡。阿基里塔斯用腕足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脸颊被撞得乌青肿胀,眼神却渐渐变得锐利如刀。他死死盯着帕库巴,声音沙哑地问道:“我父亲...死在了你的手里?”
尸鬼帕库巴不耐烦地侧过脸,腐烂的眼珠瞪了眼还在喋喋不休的达姆度,那眼神让达姆度瞬间噤声。他缓缓回头,看向阿基里塔斯,一如既往露出那残忍的笑:“是我。他和卡萨?普帕姆,都是我亲手干掉的。达鲁祖那蠢货居然还觉得他们有用,想招降他们,不过我在半路就把他们剁碎了,喂了尹更斯湖的鳄鱼,两个废物尸鬼!”
“啊——!”怒火攻心的阿基里塔斯浑身剧烈颤抖,胸腔中仿佛有火山即将喷发。他不停大口呼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黑色的纹路突然从皮肤下蔓延开来,身体渐渐发黑,缓缓俯身在地。下一秒,他身体两侧瞬间伸出几只类手的触足,指尖带着锋利的倒钩;原本的暗红腕足变得粗壮有力,身体则幻化成蝎子般的异兽形态,后背的几条腕足末端燃起幽蓝的火苗,犹如细小的火焰般不停摇曳,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波潵琉游魂突然从赫斯肩头飘出,淡蓝色的虚影瞬间绷紧,瞪大眼睛盯着变身异兽的阿基里塔斯,惊声喊道:“...‘九尾海鲎’?傻阿基这个也会哩?”
化身“九尾海鲎”的阿基里塔斯四肢蹬地,如闪电般向前窜去,速度快得留下一道道残影。他用背上燃烧着幽蓝火苗的腕足卷起地上散落的八支短矛,猛地扑向帕库巴。尸鬼帕库巴骇然后退,慌忙再次甩出一叠水滴银盾牌,试图阻挡他的攻势。而波潵琉游魂看着“九尾海鲎”举着的短矛,立刻举起手中的三叉戟,高声喊道:“莪来帮你!”话音未落,一道冰蓝色的冰啸从三叉戟尖端射出,精准命中八支短矛。瞬间,短矛被极寒加持,凝结成闪着凛冽寒光的冰锥,矛尖还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冰棱,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啪啪啪!”清脆的碎裂声不绝于耳,飞来的水滴银盾牌撞上冰锥短矛,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纷纷碎裂,散落一地。尸鬼帕库巴眼睁睁看着举着冰寒短矛的“九尾海鲎”瞬间窜到自己面前,慌忙举起手中的炙红短剑想要劈砍。可阿基里塔斯的动作更快,八支闪着点点寒光的冰锥短矛在他腕足的操控下,迅速舞动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绸影缎景,寒气四溢猛点刺尸鬼帕库巴,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眨眼之间,尸鬼帕库巴就被漫天的冰锥短矛笼罩在肉雨血雾之中。“唰唰唰”的利刃切割声此起彼伏,不过片刻,帕库巴腐烂的身体就被彻底撕碎,只剩下一副森白的骨架孤零零地支在原地,随即“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与那柄高举在半空的炙红短剑一起,滚落到泥地里,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暗沉的锈迹。
“尸鬼...也有血有肉!也该为自己的罪孽偿命!”“九尾海鲎”猛地回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音中带着压抑多年的悲愤与仇恨。
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幸存的乔玛族人与巴优纳特残兵,都呆呆地看着帕库巴散落的枯骨,以及缓缓幻化回人形、站在原地沮丧呆立的阿基里塔斯,无不噤若寒蝉,僵立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残阳的余晖渐渐沉入尹更斯湖,湖面泛着暗红色的波光,晚风卷着浓重的血腥味,吹动着战场边缘的蒿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看着巴优纳特战士和叛乱的乔玛族人斗志全消,一个个垂头丧气,赫斯缓缓将洛兹短剑收入鞘中,剑鞘与剑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环顾四周,声音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威严道:“还有人想挑战吗?”
乌喉果的药力渐渐减退,巴优纳特人眼中的赤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将手中的弯刀扔在地上,“哐当”声此起彼伏。随即,这些曾经嗜血的战士们奉若神明般跪趴在地,额头紧贴着黏稠的红泥,嘴里不停呢喃着晦涩的祈祷词,祈求宽恕。
看到巴优纳特人彻底跪服臣服,达姆度眼珠飞速转动,似乎心中又燃起丝歹念。他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乔玛家的兄弟们!这些纹身沼泽人杀了我们这么多族人,不能放过他们!杀死他们,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看着族人们再次被煽动地握着鱼骨标枪要上前,赫斯怒喝一声,抬手制止了那些手持刀枪、眼神激动的族人。随即扭脸望向不远处瘫坐在地的科马恩——这位曾经勇猛的黑水沼泽首领此刻瘦骨嶙峋,脚踝处的伤口还在渗着暗红的血珠。
面带愧疚的科马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扫了眼自己残废的双脚,最终只是似是而非地颓丧低下头,嘴唇嗫嚅着,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赫斯轻轻放下举着的手,目光缓缓扫过面前大片跪伏的巴优纳特人,语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怒气道:“科马恩是我敬重的战士,他宁死也不会向暴虐的尸鬼低头,更不想看到自己的族人血溅这座孤岛。今日,我答应他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但如果你们敢再侵扰尹更斯湖的安宁,我将不会接受他的任何恳求!”
听到自己被赦免,巴优纳特战士们惊讶地偷偷抬起脸,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他们望着瘦骨嶙峋的科马恩,等看到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朝着这边摆了摆示意赶快离开,这才如蒙大赦般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湖边逃去,脚步踉跄,生怕赫斯反悔。
“你们头人的骨头,不要了吗?”赫斯在他们背后突然开口问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一名跑得稍慢的巴优纳特人扭过脸,飞快地瞟了眼帕库巴散落一地的森白枯骨,语气冰冷中带着不屑道:“他不再是我们的头人,科马恩才是!”说完加快脚步追上了同伴。
望着小墨西也混在这群巴优纳特人中一同离去,达姆度顿时慌了神,忙跌跌撞撞地追赶着喊道:“你们别丢下我!带上我一起走!”但巴优纳特人却径直登上岸边的独木舟,奋力划动船桨,独木舟迅速向湖中心驶去,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
而赫斯慢慢走到失神惊慌的达姆度面前,目光落在他脸颊上那道因吸食乌喉霜失控留下的旧伤口,眼神复杂,低声道:“当年你被鳟鱼咬伤,我给你乌喉果是为了帮你止疼,却没想到,这东西让你失去了心智,变得如此贪婪与暴戾!”
达姆度扫了眼赫斯冷若冰霜的脸,慌忙佯装崩溃,扑上前抱着赫斯的腿苦苦哀求,眼泪鼻涕流着道:“安坦,我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一定好好听从你的命令,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可就在赫斯犹豫的瞬间,他却突然从怀中掏出把锋利的鱼骨刀,猛地刺入赫斯的小腹,随后转身就想逃。可刚跑出两步,他就发现自己被阿基里塔斯与愤怒的族人们团团围住。
赫斯闷哼一声,强忍着腹部的剧痛,缓缓拔出小腹上的鱼骨刀,苦笑着扔在地上,手捂着那涌血的伤口,看着达姆度面露悲悯道:“当年你父亲救过我的命,我一直念着这份恩情,对你百般容忍。今日你刺我这一刀,我不再欠你什么了,你走吧!”
达姆度看着虽然愤愤不平但仍就让开了条通道的族人,慌忙上前拉起坐在地上、眼神呆滞的母亲索玛,急切道:“咱们快走!离开这里!”可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胸前一阵剧烈的刺痛。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才看到母亲索玛手中握着把小小的匕首,已经深深扎入了自己的胸口,鲜血顺着匕首的缝隙不停涌出。
达姆度向后踉跄了几步,瞪大眼珠,满是震惊与不解地看着母亲。他刚抬起手,想要说些什么,身体就重重栽倒在地,彻底没了气息。满眼泪花的索玛缓缓爬上前,将达姆度的尸体搂在怀中,像哄婴儿入眠般轻轻晃悠着,嘴里喃喃地念着:“孩子,别再闯祸了,我带你回家......”说着踉踉跄跄起身,拖着达姆度的尸体,一步一步向湖中走去。湖水渐渐没过她的膝盖、腰肢、胸口,最终将母子二人彻底淹没在波涛荡漾的尹更斯湖中。
《西境神祷》:我们永远不知道无端的仇恨之根在哪里,但我们知道它们就在眼前,闪避后对它们抱有怜悯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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