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张正川提起顾滟的身世，裴修年露出几分紧张，对他道：“老师，滟滟她还不知道顾大人的事情，您……”
张正川听他提起一个话头，便打断他的话，“为师明白，现在凭我们都不能为顾大人翻案，告诉她只会让她徒增伤心罢了。”
“老师思虑周全。”
“就会恭维我。”张正川笑着伸手点点他，又正色道：“下午还要进场，见过顾小姐也该静下心来了，不要耽误考试。”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小弟子年纪虽然小，但性子老成，遇事都是冷静的。可今日他来见自己的时候，脸上额慌张藏也藏不住，不问这件事的进展，张口第一句便是要见顾小姐。
他不过是稍有些犹豫，裴修年便要亲自来与魏进说，说他才是真正的苦主，要用自己来换顾小姐出来。
张正川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不理智，当场训斥了他几句才让他冷静下来，可看他这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就算进了贡院只怕也不能好好应试，就只好以审问犯人为由，让刑部的人带着他进了大牢。
他微叹一声，沉声道：“年少慕艾，最是情真意切，为师也年轻过明白的心情。可你要知道，陛下的身子一天差过一天，对我的疑心也一天多过一天，不管是我还是陛下都等不了你三年。到时候太子继位，这案子就再也翻不了了！”
裴修年有些惭愧，“学生今天确实做得不对，让老师担心了。”又道：“还请老师放心，这次科考我定能入陛下的眼。”
“为师相信你。”看他这样坚定，张正川也颇为欣慰。
张家的马车一直把他送到裴府才打道回府，临走之时，张正川又掀开帘子嘱咐道：“记住，做文章锋芒不可太盛。”
“学生明白！”
送走张正川，裴修年转身进院刚走出垂花门赵氏和裴双双就从房中奔出来，急声询问她的情况。
裴修年便把顾滟在牢中的情况和他们二人讲了，说完后又笑道：“我带去的吃食没送进去，反倒是在滟滟那里吃了顿饱饭。”
听他说完，赵氏也边抹着眼泪边笑，“咱们滟滟啊，就是有本事有法子。”她又道：“可那牢里毕竟也不是个好地方，张大人没说什么时候能把滟滟放出来吗？”
裴双双也急声道：“咱们能去看看也成啊！”
“只怕要等到谷寺诚定罪……”裴修年的脸色也沉下来。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裴双双脱口道：“我都听说十日之后才三堂会审，那嫂嫂岂不是还要在里面呆十天有余？”
这话令裴修年的脸色越发阴沉。
看他这样子，赵氏知道他心里边也着急，便扯了一下裴双双示意她不要再说，又对他道：“十天说长也不长，天也一天比一天暖和了，滟滟也不会太受罪了。咱们都该相信张大人，你也别太挂念了，好好考试，若是因为这事没有考好，才会让滟滟难过。”
裴双双这才想起他下午还要进贡院的事情，心里边虽然依旧着急，但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奔波这么久，你快去洗洗休息休息，下午好去贡院。”赵氏笑着催促他，笑容却有几分勉强。
裴修年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娘，您也别太着急，好好保重自己。你要是瘦了，滟滟回来可是要发脾气的。”
“娘知道，娘知道。”赵氏眼眶又是一红，她用帕子按按眼角的泪，又对他道：“对了，景儿还在等着你，他也担心滟滟的情况。”
裴修年微微点头，便去见了肖景。
肖景得知顾滟的情况之后，也微微松口气，知道自己若是多说只会引得裴修年不高兴，便道：“你快些去休息吧。”
对他的识时务，裴修年非常满意冲他微微颔首，便回了房间。
也没有休息多久，就已经到了该出发去贡院的时间，拿着平娘为他们准备的考篮，裴修年心里边有些空落落的，但想到中午的腊肉焖饭，他又觉得胃里沉甸甸的。
带着这份满足，他顺利在两天内答完卷子，到家和赵氏与裴双双说了几句话，便要去看牢里看顾滟。
“你那考篮都没怎么动，快先吃点饭再去吧！”赵氏赶忙道：“平娘都已经准备好了。”
裴修年却摇摇头，“我去滟滟那里吃！”
裴双双听得直瘪嘴，“我也好久没吃到嫂嫂的做的饭了。”
“我剩点给你拿出来。”裴修年逗她。
“呸，谁要吃你剩的！”裴双双啐他一口，“跑到牢里蹭饭吃，你还有脸了你！”
“怎么跟你哥哥说话呢？”赵氏瞪她一眼。
裴双双气得鼓起腮帮子，“娘你就惯着他吧，也不怕他以后欺负嫂嫂。”
“我看他敢不敢！”赵氏立刻又横了一眼裴修年。
裴修年看着裴双双得意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那我先过去了娘。”
“去吧，去吧，别忘了拿着点心。”
牢房里，顾滟看着使劲往嘴里扒面的裴修年，默默把手边的腊八蒜推到他面前，“你能不能慢点吃？怎么跟两天没吃饭似的。”
听到这话，裴修年扒面的动作一停，有些心虚道：“是滟滟你做的炸酱面太好吃了。”
“那是。”顾滟扬扬头，“我可是深得我奶……奶娘的真传。”
缓解了腹中饥饿，裴修年也没再吃得这么着急，看她情绪低落下来，不由问道：“怎么了？”
“我前几日梦到她了，在厨房正给我做饭呢，见我过去还要塞黄瓜给我吃，就像小时候一样。”顾滟说起在幻境中看到的奶奶的场景。
裴修年听得出她话里的伤感，也不知如何安慰只道：“怪不得滟滟的手艺这样好。”
“比起她我差得远了。”顾滟摇摇头，低叹一声，“我很后悔在她还在的时候没有好好跟她学做菜，后来就算学会了，也做不出和她做的菜一样的味道。其实这么多年，我都快忘了她的样子了，那天梦见，我才发现我原来那么想她。”
她说着不禁红了眼眶，别开脸道：“我就随便说说的，你快吃吧。”
裴修年低头又吃了一口面，才看着她的侧脸认真道：“我虽然没有尝过她做的菜，可我觉得，她做的饭菜对你来说，就像是滟滟做的饭菜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滟滟，你已经学会了她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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