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第一节课，徐远泽坐在场边，看着万新学院32级学生们的一对一实战演练。
虽说在校外考察的这段时间每个学校应该都不允许学生们亮出真本事，但教学进度不能停滞，所以课程还要继续。
不过徐远泽也有自己另外一种的理解，既然允许校外考察这么一种活动的开展，学校之间也不会真的防备到滴水不漏，否则活动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徐远泽才十分投入地观战。
“嗨！”
当徐远泽听到这个男声时，已有一人在他旁边坐下，侧眼看去，是一名穿着白色冲锋衣的男子，留着中长发，用发胶打理成近似视觉系的造型。
见徐远泽总算注意到了自己，男子主动自我介绍：“墨池，诸葛恒述。”
虽然诸葛恒述满脸笑容，但徐远泽却未卸下防备，并不打算开口。
没有得到回应，这让诸葛恒述不得不继续说：“八班副班长，主攻手。”
“有何指教？”单单是出于简单的社交，徐远泽才这么说。
“你也是来万新参加校外考察的吧？”诸葛恒述看着徐远泽，友善的态度没有因为徐远泽的反应而改变。
徐远泽还是无动于衷。
“你现在应该在思考，我自报家门的信息是否真实，会不会是用一个假身份来跟你套近乎？”诸葛恒述问。
徐远泽皱着眉头：“现在可以排除这种可能了，不过也导致你的目的更加难以琢磨。”
“哈。”诸葛恒述甩了甩右手，“同学你还真是直接呢，我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看见你是坐在这里的人中，最专注于场上对练的。”
诸葛恒述也把脸转向场地的方向：“万新的学生都知道这周的对练课要收着打，本校的学生必不可能看这么认真。”
“所有你过来给我提个醒，告诉我这堂课没有参考的必要？”
诸葛恒述又朝向徐远泽，摇了摇手指：“非也，我从你的眼神中能看出来，你分明是在更高一层。”
徐远泽下意识地调整了坐姿，这个动作让诸葛恒述非常满意，他继续说：“想要收集外校的情报绝非前去访问这么简单，各个学校必定提前告知了自己的学生要提高警惕，然而正是在这种条件下还能获得情报的精英，才是校外考察真正的参与者。”
徐远泽没有因诸葛恒述与自己想法如出一辙而宽慰，反倒是更加戒备起来。
“情报不止是什么名字哪个班会什么潜能而已。”诸葛恒述看着场上的对练而继续对徐远泽说，“即便是实力有所保留，战斗方式、动作技巧、思维习惯等等方面仍然无法掩饰，更何况，还能观察脑电波的情况——释放还是抑制，又各自能做到什么程度，这些都是你坐在这里的原因吧？”
徐远泽终于忍不住赞叹：“墨池学院，名不虚传。”
“哈哈。”总算得到了对方的回复，诸葛恒述更加开心了，“如果真有这么了不起的话，同学，你也一样。”
“所以这一次校外考察会鼓励重点班的学生参加，我记得墨池一班是六位女生，那么，同学你所在的墨池八班应该是另一个重点班对吧？”
“正是。”诸葛恒述坦然承认，“同学，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名字和所在学校也没关系，但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选择来万新？”
“我也想去你们墨池。”徐远泽笑了一声，“被人抢先了。”
诸葛恒述则摇摇头：“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回答，哪怕是全班参与又是班里最后一个决定的，也还有四所学校可供选择。”
“就不能是我们学校参加校外考察的不止一个班？”
“这种情况就跟墨池八班是不是重点班一样一问便知，没什么好隐瞒的。算了，不想说也罢，搞得我像在逼问一样，难得发现了观点一致的人，本来想能好好相处的。”
徐远泽理了理刘海：“抱歉，虽然我们身在万新学院，但能收集和要收集的情报可不止万新学生的。”
诸葛恒述无奈地站起身：“但交流也是收集情报的方式之一，我选择万新是因为它某种意义上还属于墨池的分校，以墨池学生的身份在校内行动会更加方便，就算是校外考察时期也不会对我有什么敌意。”
见对方要离开，徐远泽也站了起来，诸葛恒述如此态度，自己也不至于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丢掉。
“明天上午的枪械课我也会在。”诸葛恒述说，“枪械我很擅长，如果你愿意同我讨论可以来找我。能与你这样的人一起分析和交流肯定是件美事，这是我的心里话。”
诸葛恒述走后，徐远泽虽然还在继续观战，注意力却无法全然集中，这个来自墨池八班的精英，真的如他所说的诚恳吗？
要是“专用测谎仪”程千锦在就好了。
程千锦用袖子挡住嘴巴打了个喷嚏，然后有些窘迫地看着周围，他正和闻菲菲在石院的图书馆里，虽然不是自愿的，突然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还是让程千锦慌了神。
“这个季节流感很多噢。”坐在对面的闻菲菲小声地说，她正在看着自己面前的书，语气显得漫不经心。
那是一本关于现代建筑艺术的书，程千锦很奇怪闻菲菲为什么会看这个，甚至带他到图书馆这件事都匪夷所思。
相反，程千锦面前什么都没放。
和服务于整个城市的大体量图书馆不同，现在的高校图书馆几乎都能提供电子文档下载了，就算为了保密馆内也有终端机租借，所以纸质藏书并不会太多。
所以闻菲菲特地挑这本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程千锦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即便已经是在高校就读的第二年，她的容貌依旧跟高中生差不多，之前见面时她总是相当活跃，此刻她低头安静阅读，眸里的一潭静水藏在翘起的睫毛之下，不断轻微开合着的双唇色泽如同清晨刚采摘下的苹果，程千锦没想到闻菲菲还有这么文静的一面。
闻菲菲又看了几页，接着把拇指卡在书里，将书合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明明是自己来石院考察的，怎么变成了陪同我来图书馆。”
程千锦没想到闻菲菲会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微笑着回答：“不会呀，接引人带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闻菲菲像小猫一样，弓着背伸了个懒腰：“安啦，不会亏待你的，林森跟我说过，校外考察嘛，其实就是来我们石院收集情报的对吧？”
程千锦摇摇头：“你应该知道，我选择石院不是这个原因。”
“我知道。”闻菲菲点点头，“但只要你好好陪我，不会亏待你的，石院的情报嘛，我们一班的，你应该也不需要，嘛，也没什么价值了。”
闻菲菲的这话，证实了程千锦的猜想，石院一班无论是主观上还是客观上，都已经放弃了。
所以明年石院派出参加十校大赛的代表应该是另外一个重点班。
“十一班嘛。”闻菲菲仿佛知道程千锦在想什么，“名字、潜能、擅长领域，我都可以告诉你。”
“啊！”程千锦听着闻菲菲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出令人吃惊的话，“这，这不好吧，那是你们的同学……”
闻菲菲皱着眉问：“难道你要的不是这个吗？”
程千锦嘴里缓缓吐气：“嘶，是这个没错……但，菲菲，这可能关系到你们同学的努力，和石院未来的荣誉哟？”
“那又怎么样？”闻菲菲依然表现的无所谓，“这个关系那个关系，跟我们一班有什么关系？”
“你的意思是说……”
闻菲菲的语速加快，似乎在甩掉什么东西：“对啊，我们一班已经不能参与大赛了，这是学校的决定，学校这样对我们，我还在意什么集体荣誉感？”
“可是……”程千锦咬着嘴唇，“林森知道吗？”
“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呀！”闻菲菲娇嗔一声，“现在是你考虑我们石院荣誉感的时候吗？送到手的情报不要，你又对得起你们岷东同学的努力吗？”
“这……”程千锦觉得是歪理，却没办法反驳。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闻菲菲说，“这个星期就别做什么校外考察了，反正你再怎么收集也没有我给你的多。不如就好好陪我泡泡图书馆，逛逛街。”
这些事程千锦倒一直很擅长。
“那今天就好好玩吧。”程千锦趴在桌上，看着闻菲菲，“情报的事，明天再告诉我。”
见程千锦的表情舒缓了下来，闻菲菲以为他已经同意，点点头，再次打开了手中的书。
“暂时先这样吧。”程千锦保持着阳光的笑容，心里却叫着苦，“晚上跟大伙儿商量商量，如果的确胜之不武，明天拒绝掉就好了。”
然而和三位同学不一样，关于情报封烈直到第二天结束都没有任何进展。整整一天，除了上课外，云嫣都带着封烈在墨池学院内游览，她就像一名导游，细致地讲解着学校里的一草一木，封烈自然听不进去，说是来当接引人的，怎么感觉是监视人？
想到这里，封烈停下了脚步，也惹得云嫣回头：“封同学，怎么了？”
“云同学，你一直在玩我是吧？”
这话让云嫣震惊地眨了眨眼睛：“封同学，何出此言？”
“你知道我们校外考察就是来刺探你们墨池情报的，所以一直把我栓在身边，不让我自由行动，是这样的吧？”
云嫣依旧瞪着眼睛，眼帘中温柔如水的光一闪一闪，对封烈的说法一无所知：“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抱歉封同学，我没能顾及到你的感受。”
就是因为云嫣这样的态度，才让封烈难以开口拒绝的，现在，她不会在装傻吧？
细细思量封烈的话后，云嫣蹙眉含颦地说：“我只是觉得，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想热情招待封同学……”
“我们可算不上什么朋友啊！”
说出这句话后，封烈也突然反省自己是否说的过重，但无论夏梦瑶、洛宁还是冯安婷，都没有让封烈感觉到友善。
可即便如此，自己也不应该把这份情绪压在云嫣身上。
“我……”封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云嫣打断：“原来如此，不能跟封同学做朋友还真是遗憾，那至少这个星期让我履行好接引人的职能，哪怕仅是为昨天早上引你不悦而负责。”
封烈连忙摆手：“云同学，不用这样，你已经为墨池正名了，你们的确是……呃……”
想不到什么恰当的溢美之词，封烈的夸赞戛然而止。
“封同学，从此刻开始，你的所思所想请告诉我，我会尊重你的意愿的。”云嫣很严肃地对封烈说。
但是面对眼前的美人，“离我远点”这种话封烈又说不出来。
“哎呀烦死了！”封烈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接着立刻补充，“我不是指你啊云同学。”
“嗯？”
封烈用力喘了口气，下定决心：“我向来不擅长应对这种场景，也说不会话，这样，云同学，你帮我给你们墨池一班的其他成员转达一下。”
放学后，封烈暂时不准备回岷东，在墨池学院外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站在和墨池学院大门有些距离的地方，踩着银杏叶，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八点一到，一辆蓝白色的轿车疾驰而来，在封烈面前停下。
车窗缓缓降下，主驾驶坐上是一位白色卷发的女子，她的瞳孔是亮蓝色，原来这就是她的座驾颜色的搭配的来源。
昨天她好像没有跟自己自我介绍过，封烈只能从回忆里去寻找墨池一班其他人呼唤她名字的时刻。
“上车。”女子没有给封烈继续思考的时间，催促道，“哦，记得坐后排。”
直到关上车门，封烈才想起她的名字：“白同学，没想到来的是你。”
白彤彤脚下轻点油门，再次启动汽车：“你以为呢，冯安婷，还是夏梦瑶？”
“我……”封烈咧嘴笑着，“其实我也没怎么想过。”
云嫣只告诉他晚上八点会有人前来应邀，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还特地嘱咐要在离校门口远一些的地方等待。
汽车驶过了第一个拐角，白彤彤目视侧边后视镜，对封烈说：“点子挺多啊，校外考察只禁止我们在学校里打，那放学时间加上在校外，又怎么能叫不遵守规定呢？”
封烈让云嫣传达给墨池一班众人的话，内容就是希望能与她们中的任意一人展开一场战斗，如果封烈获胜，就能获得墨池一班的相关情报。
“我还真不是点子多。”封烈自嘲，“我是只有这种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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