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沈芒秀问道。
现在谁不知道季夏的大名，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村里人都羡慕他们家外甥女有出息，几个婶子没少怂恿沈芒秀去找季建国两口子，帮她在城里找份事做。
沈芒秀才不想去城里做事呢，她家里条件也不差，男人有门路能弄到钱，三个孩子，月梅现在有了一门好亲事，月艳看上了一个知青，一门心思想跟人家回城，不想待在冰县。
至于宏伟，反正现在还小，不想做事就暂时不做。
想当年，谢柏塘一家多牛，给自家兄弟找了个供销社的工作，我滴天，就跟恩赐了他们家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一样，那田桂英每次看到她，眼睛都长到了额头上。
沈芒秀自己没什么野心，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儿女，一辈子都不想求人帮忙，哪怕是自己的亲兄弟姐妹也一样。
不管别人怎么怂恿，她都笑着打岔说别的，不让人家继续说。
时间长了，外头就有流言传出来，说谢素芬不肯帮忙，说季夏还忌恨谢柏塘一家，沈芒秀也解释过，可人家不听，她也懒得多说，自家事自家知道就行了。
谢素芬道，“是夏夏提醒了我一下，说婚姻大事，不能太草率了。我先前不是给月梅介绍了杨孝军吗，原本觉得还不错的，后来一打听吧，听说他们家人挺能算计的。月梅这孩子是个直肠子，我就怕将来嫁过去了，和他们家人合不来。”
沈芒秀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一听这话，“你咋想的，将来过不过得好，不都靠自己过吗？你当月梅是什么好性子？”
谢素芬不好将季夏的原话说出来，只当是自己打听的，“季夏她爸也说杨孝军这个孩子不行，也是我草率了，总觉得人家条件还不错，我也只想到杨孝军的性格温和，但人确实没什么能耐。
嫁人的话，还是要嫁个有本事的男人，家里条件不好，靠自己能起来。家里条件好，父母能够帮衬，日子虽然暂时过得去，可以后父母老了不在了，就不好说了。”
沈芒秀见小姑子一再打破这婚事，不得不慎重起来，“现在咋搞，处都处了，分手的话总要有个理由啊！再说了，夏夏比月梅还小几个月呢，夏夏孩子都有了，月梅的婚事还没有着落，这都二十二了，都要成老姑娘了。”
谢月梅对杨孝军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毕竟两个人才刚刚认识，而且杨孝军那种温吞的性子，她先前只觉得不太喜欢，也不知道自己不中意在哪里，现在听姑姑一说，就有些嫌弃了。
“不就是分手吗，直接提不就行了，就算订婚了也可以解除婚约，人家结婚了还有离婚的呢。”谢月梅深觉，肯定是季夏说了什么，多半是季夏不赞成。
沈芒秀只觉得好麻烦，这事儿整的，但谢素芬给侄女儿介绍也是好心，人没选好，那也要相处久了才知道底细。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回头叫人家说闲话。”沈芒秀道。
谢素芬很过意不去，讪讪一笑，“嫂子，我得把话说清楚，都是一家人，我也不瞒你们，当初本来也是杨婆子讨起来要说这门亲事，一再问夏夏有没有姐妹，我说我只有娘家侄女儿；
她一再我牵线搭桥，让杨孝军和月梅或是月艳见面。没曾想，两人也是看对眼了，这才两天功夫，她就开始在我面前说杨孝军是代课老师，又是想去季家村教书，又是想有正式编制。”
沈芒秀也有些傻眼，虽然情有可原，但吃相太难看了。
讲真，如果两人结了婚，将来有机会，他们这边张个口，季家也不会说不帮忙，顺手的事。
可是，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开始要这要那，凭啥啊？
谢月梅是直接被恶心到了，她顿时就生气了，“姑，这亲事我是死活都不会答应的，自己没本事，就要亲戚六转都帮忙，他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谢素芬这才道，“月梅，是姑眼瞎了，给你找这么一门亲事。要是真的能分手，也好！不过，有些事，我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谁都不要说出去，怕到时候被杨家那边知道了拿来做文章。”
“姑，你说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妈，你也不要说，月艳也不要告诉她，省得她到时候不知轻重，到处说。”
沈芒秀横了女儿一眼，这种话，还要她教？
“我跟你表妹说，你想搞服装设计，不想去工厂上班，她说你要是舍得离开家，敢到南边去的话，她就给你安排。咱们这边基本上都是工业厂子，南方那边的纺织业很发达，厂子多，人才也多。”
谢月梅听着，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那这亲事更加不能要了！”
她似乎看到了一大片服装厂在朝她招手，那是她梦寐以求的行业，只要能够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一辈子当老姑娘她都愿意。
谢素芬道，“你肯去，人家杨孝军未必肯去呢。能和平分手是最好不过的。”
沈芒秀见女儿高兴成这样，虽然很担心，但眼下有机会，她也不好阻拦，“她姑，夏夏打算把她表姐安排去哪里？”
“夏夏说沪市和杭市随便她选了，最好还是去沪市吧，我听说那边是大都市，挺好的。不过，月梅一个人去，我还挺不放心的，这大老远的，孤身一人，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多吓人啊！”
谢月梅不以为然道，“人家那么多知识青年下乡呢，人家不也是从南到北，或是从北到南，要是有机会出去走走看看，也是挺好的事。”
沈芒秀还是舍不得女儿，“你要是去了沪市那边，将来肯定就是要在那边成家立业了，以后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呢。”
说着，都开始掉眼泪了。
谢月梅也有几分伤感，但她仍然要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只要想想都觉得激动，“能够去沪市谁还留在冰县啊！妈，这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呢。我要是能够去沪市，你也面上有光！”
沈芒秀见此，也就懒得舍不得了，她一个人舍不得有什么意思，儿女大了，都想往外头跑，跑就跑呗，横竖是奔着好日子去的。
“这得多亏了夏夏啊！帮她月梅姐谋这么好的事儿！”沈芒秀又对谢月梅道，“你去沪市的时候，要经过京市吧？到时候多给夏夏带些好吃的过去，家里今年还有些榛子松子，到时候都带过去。”
幸好今年的鸡养得也好，回头再抓一只鸡带过去。
季夏在京市下火车的时候，老爷子的警卫员开车来接她，她只提了一个简单的行李箱，上了车之后就直奔家里。
在冰县的时候想儿子，还没有这么迫切，等上了火车，她想得都睡不着，想到他们两口子把两个儿子丢在家里，实在是狠心。
这样一想，两个孩子都快成了无父无母的小可怜了！
季夏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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