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哥，要不你把我也抱出去吧……
我有点儿无奈，老元宝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写在脸上了：我抱不动。
也不知道那个跑掉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好东西应该不会长在这种地方，敌人在暗我在明，这坑坑洼洼的山洞里能躲的地方就太多了，我们手里的光源就是活靶子。
我做了个决定，当即就把手电筒关了。
手电一关，洞顶上七七八八倾泻出几缕微弱的光。
这洞里空气还算流畅，想来气口肯定是不少的。
我拉着老元宝悄悄靠近墙壁，背后稳稳地靠在岩石上终于踏实了不少。
我示意老元宝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声，他也听话，像个陀螺一样抱腿蹲在地上一声不吭。
洞内光源实在有限，我紧闭双眼，再次睁开时眼前的景象陡然清晰，虽然失去了颜色，但对于物体的靠近却更加敏锐了。
我们静静地潜伏在角落，山洞中安静到我可以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可没由来的，我突然感知到一股潮气。
这个念头刚起，山洞中突兀的传来一道歌声。
说是歌声也不对，这曲子含糊不清，就像有人闭着嘴在哼什么小曲，不成曲调，声音闷闷的，就像蒙着一层被子。
虽说有点儿沉闷，但穿透力却很强，那声音似乎来自于四面八方，在山洞中反复回荡，慢慢悠悠直往人耳朵里钻。
还没等我找到歌声的来源，山洞中那可怜的光束却逐渐凝实。
山洞里竟然起雾了。
潮气越来越重，雾气越发浓郁，原本只是昏暗的山洞顿时变了模样。
血池上飘着一层浓雾，其中的瘤鬼若隐若现，头顶形状各异的岩石借着浓雾的掩饰好像躲在暗处的猛兽，危机四伏。
那歌声太奇怪了，一会儿听着像人，一会儿听着又像什么鸟类，不仅如此，歌声似乎有什么魔力，我眼前的景象好像在慢慢发生着变化。
那些沉在水底的瘤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尾尾灰色的人鱼，它们在污浊的淤泥里拍打着尾巴，大张着嘴巴贪婪地吸食着雾气，有些人鱼断成了两截，人身正在机械地攀爬，而鱼尾却在淤泥中翻滚。
这些人鱼似乎已经开始腐烂，彼此之间甚至拉扯出污浊的黏液。
我几乎要闻到那股腥臭的味道了，可这时有人碰了下我的胳膊，等我再一眨眼，眼前的景象又恢复了。
依然是浓雾下若隐若现的瘤鬼血池，死气沉沉。
老元宝看着我有点儿疑惑，估计我刚才的表情实在是不对劲到他都看出来了。
可他怎么没事儿？难道是我自己的问题？
或者这声音有问题，那它的目的是什么？
正想着，我突然瞟到血池塌陷的地方似乎有异动，原本平静的水面竟然隐隐有了波澜。
下面竟然还有人！
我顿时屏住呼吸，万一是那群异化的人类爬上来可就麻烦了。
然而那水面上起了一圈波纹后就平静了，正当我疑惑的时候，一颗光溜溜的东西缓缓浮了出来。
那东西出现得很慢，先冒出来是一点圆润的头顶，旁边的元宝眼前一亮，估计还以为那是光头呢。
可我知道那绝对不是，光头脑袋比他大。
那人的头颅慢慢上浮，接着就是光溜溜的肩颈和脊背。
他低着头，背对着我们从血水中冒了出来，身上还覆盖着一层均匀的水渍。
什么人没事儿干跑这儿来裸奔啊？
不会是泡澡的时候山塌了掉下来了吧……
可那人随后一抬头，脑袋上竟然隐隐有两只肉角，这就有点儿不是人了。
直到这个人的出现，山洞中的歌声似乎清晰了一些，竟然是他在哼歌。
这下我俩更不敢乱动了，那人动作十分缓慢，他依然哼着那沉闷的小调，慢慢从水中抬起双手。
他的双臂十分修长，要么这人两米多高，要么就是长臂猿的比例，我甚至看到了他尖锐弯曲的指甲。
我压着老元宝慢慢将身体低俯下去，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
下一秒那人莫名其妙地突然转身，水面荡起一阵涟漪。
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我发现他竟然没有脸。
诶不对，有脸，但是没有眼睛嘴巴，俨然就是一张带俩鼻孔的白板。
我看的心肝儿一颤，小时候跟我妈看港片时对一个没脸的人那是印象深刻，现在童年阴影成真了。
眼前的怪物开始向岸上攀爬，他伸出修长的手臂扶住岩石，随后两条相对短小的腿跟着爬了出来。
还好他不是什么巨无霸，可尽管如此也不可能钻进那个茧里，那就说明这洞里的暗处还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
怪物用手撑着地面缓缓步行两步，脊背隆起，比人类长了不少，肚子和喉咙一鼓一鼓的，歌声依然不紧不慢地哼着。
他立在原地，慢慢转了转脑袋，随后抬起一只手来，伸出一只手指在嘴巴的位置缓缓划了一下，一条渗血的伤口逐渐显现。
这下我就有点儿不明白了，他干啥呢？化妆呢？
可紧接着他下巴一动，那条渗血的伤口猛然裂开，一张硕大无唇的嘴露了出来，原本沉闷的歌声陡然尖锐，好像什么鸟疯了一样在尖叫。
如果说方才的小曲像鼓点敲在我脑子里，那现在的暴鸣就像针一样扎在我耳膜上。
我第一反应就是一把捂住周元宝的耳朵。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生物是什么，但这山里大部分的东西我吃得消，周元宝不行。
我的耳朵突然一热，有什么东西顺着耳朵流到了脸颊。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了上来，我的眼前瞬间血红一片，唯一留存的感知就是手底下周元宝两只微热的耳朵。
脑海中涌入大段的画面，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污泥中翻滚的鱼，树上垂吊的白骨，还有飘满了尸体的水面。
血红色，灰黑色，深蓝色。
我的世界好像只剩下死亡和血腥，没有一丝光明，内心陡然生出一股悲哀与绝望，心脏一抽一抽地疼，胸口憋得快要爆炸了。
可就在这时我的耳朵一沉，歌声渐弱，那些充斥在脑海里的画面也逐渐淡化。
老元宝捂住了我的耳朵，他的眼神依然如常，好像没受一丁点儿影响。
那歌声透过他的手掌依然在耳边徘徊，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实在让我心有余悸，有点儿像噩梦惊醒时的彷徨，心脏还在砰砰跳。
然而没等我高兴，那怪物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过浓雾慢慢靠近我们。
尖锐的叫声不断从他口中传出，我俩一时间谁都不敢松手，就这么僵持着。
那怪物离我们越来愈近，到最后仅剩两三米的距离，雾气已经不能掩饰我们的位置。
还好他没有眼睛，只是两个鼻孔轻微动了动，只是停在了原地。
我大气不敢出一下，呆滞了一会儿，那怪物终于转身准备动了。
我期待地瞧着，只见那怪物伸出手指在眼睛的位置轻轻一划，脑袋猛地转了过来，伤口瞬间睁开，一双空洞的眼睛透过浓雾直直地盯向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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