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死过去的黑豆脸色苍白，身体迅速失去温度。方渡见状，立刻把男孩抱回曾宅之内。
果然，刚一回到曾家的地盘，黑豆的体温就在缓缓上升，呼吸也变得平稳许多。
曾落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她伸手抚摸着男孩的脸。
“黑豆，黑豆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
“他暂时没事。”
方渡把男孩放回曾落声的怀里，来到曾落霜的面前。
他的眉眼很冷，看起来心情也是差到极点。
“曾落霜，你们曾家，和晁家，还有南乡阁，究竟是什么关系。”
曾落霜没想到方渡竟然猜到了晁家，他一时间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正常。
他露出自暴自弃的神情。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我也打不过你们……几位跟我来吧，我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事。”
曾落霜其实并不想说出实情。但他看得出，方渡和于凌道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在他们面前，自己这点小算盘根本行不通。
还不如实话实说呢，没准还能从他们那里讨来一条生路。
曾落霜带他们来到曾宅的书房。书房里有一张供主人休息的床榻，曾落声把黑豆放在这里，自己侧坐在床边，满目忧愁地望着他。
曾落霜给方渡二人倒了茶，被方渡拒绝了。
他有些尴尬地将茶杯放回原处，自己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
他这点小心思被于凌道直接戳穿。
“你坐在门附近，是为了方便等下随时逃跑吗？”
“当、当然不是。”
曾落霜露出悻悻的神情，但是并没有离开这个位置。
他开口对方渡几人讲述了他们曾家和南乡阁，还有晁家的关系。
“这件事跟我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是我的爹娘，和曾家的先祖做的，”他上来就要把自己的责任甩得一干二净，“我并没有参与重要的事，只是照着他们的遗言做而已……”
“少说废话，说重点。是非黑白我们自有判断。”方渡让他别啰嗦那些没用的。
曾落霜瑟缩了一下，面对方渡这种实力深不可测的人，很难不害怕。
他努力组织语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如果追溯起来，大概是要追溯到几百年前了。曾家的历史是很悠久的，在百年前，我们就和南家交好……也就是南乡阁。”
起初只是朋友之间的往来。延续几代后，利益捆绑得深了，关系也就变得复杂起来。
南家比曾家要强大很多，但是曾家的血脉特殊。这一家每隔一两代，就会出现一个命格奇好的女子。为了延续和壮大自己的家族，南家就会跟曾家联姻，为的是利用曾家女儿的强命。
“我……我姐姐也是这样的女子。”说到这里，曾落霜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曾落声，“在姐姐之前，也有几个长辈，是南家的新娘子。”
曾落声闻言没有过激的反应，而是始终垂眸看着躺在榻上的黑豆。
她提起被子，搭在黑豆的身上，问了曾落霜一句话。
“你早就知道了南、曾联姻的事。”
曾落霜没否认。
“所以你当初那么激烈地反对我嫁到南家，就是因为，你知道南家人会利用曾家的女儿，甚至是他们诞下来的孩子？”
“……”
曾落霜没有回答长姐的话，他这种默认的态度，就意味着，曾落声并没有猜错。
作为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很多事，爹娘从小就向他渗透过。
曾落霜为姐姐抗争过，但是失败了。等他知道得更多后，他彻底放弃了。
不管是他，还是长姐，都是系在可悲命运上的蚂蚱。
如果仅仅是南、曾两家的联姻还好。南家虽然借走了运，但不会害曾家人的命。
直到晁家人的出现，打破了现有的一切。
晁家人给南、曾两家出了个主意。他们可以利用联姻诞下来的孩子，将其作为阴生子，献祭给神树。
这个神树，就是之前方渡和于凌道在荒山上看到的那棵石头树。
“这种献祭不需要经常做，但是可以保住两家长久的富贵和安宁，甚至能延年益寿。只要牺牲一个孩子，就能保住一两代家族的兴盛……这对于当时南家和曾家的家主而言，都是极有诱惑力的条件。”
所以，南曾两家就开启了这个充满恶意的计划。
到了曾落霜爹娘的那一代，他们选中的新娘就是曾落声。而曾落声诞下的第一个孩子，注定要成为阴生子。
南乡阁的阁主，也就是曾落声的丈夫，他负责将自己的儿子变成阴生子。
而献祭，就交给曾家人来做。
曾落霜说到这里，心情也有点复杂。
“我爹娘一直在等南家，但是南家将……小外甥转变成阴生子的计划并不顺利。在等来阴生子之前，我爹娘先等来南乡阁阁主暴毙的消息。南家掌握着制作阴生子的秘法，我们只有献祭之法。所以、所以我爹娘在得知死讯之后，十分慌乱。因为他们知道，这次的献祭绝对成不了了……”
曾落霜结结巴巴地说着。其实他很不想讲述这些事情。但是，现在知晓真相并且尚存人世的，只有他一人了。
“爹娘是很执着于通过阴生子来求取长生的人。他们心心念念，先是把强命的女儿养大，又等她嫁人，再生子……但是现在，他们的美梦碎了。所以，在南乡阁阁主去世后，没过多久，我爹娘也病故了……”
这个故事听上去讽刺极了。处心积虑的两家人，为了利益牺牲了那么多，最终竹篮打水。
若他们选择像寻常人家一样，平静地面对生老病死，或许还能再活个几十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满满的遗憾和怨愤离去。
造化弄人，也是恶有恶报。
曾落霜说，他的父亲是先一步去世的，母亲生命垂危之际，把他叫到病床前，叮嘱他，一定要完成他们的遗愿，把计划继续下去。
曾落霜说，他其实并不愿意相信这些。所以他从来没有主动接触过姐姐和小外甥。
他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想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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