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吗?”
一个柔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沐雪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手里拿着一条羊绒毯子。
有些笨拙地想往他身上盖。
她的动作很轻。
像是怕惊扰了一头正在小憩的猛兽。
叶天睁开眼。
黑色的瞳孔里。
暴虐的情绪还没完全褪去。
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苏沐雪的手僵在半空。
被那个眼神吓了一跳。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没有任何温度。
但下一秒。
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了。
叶天接过毯子。
随手搭在腿上。
顺势握住了苏沐雪的手。
她的手很凉。
还在微微发抖。
“我不冷。”
叶天的大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两下。
粗糙的指腹带着温热。
“倒是你。”
“抖什么?”
“刚才那场面。”
“吓到了?”
苏沐雪咬了咬下唇。
想把手抽回来。
却发现对方握得死紧。
根本挣脱不开。
索性放弃了。
“我不怕。”
她逞强地扬起下巴。
恢复了平日里那位高冷总裁的模样。
只是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她。
“王家那是咎由自取。”
“他们做的那些烂事。”
“圈子里早就有传闻。”
“只是没人敢捅破。”
“你……”
她顿了顿。
目光复杂地看着叶天侧脸上的棱角。
“你把天捅了个窟窿。”
“王家背后。”
“牵扯的利益网太大了。”
“明天一早。”
“你会成为全京都的公敌。”
“公敌?”
叶天轻笑一声。
从车门储物格里摸出一盒烟。
刚想抽出一根。
看了看旁边的苏沐雪。
又塞了回去。
只是把烟盒在手里捏扁。
揉成一团废纸。
“那感情好。”
“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让他们排好队。”
“一起来。”
驾驶座上的李浩嘿嘿一笑。
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
“嫂子。”
“这就不用您操心了。”
“咱天哥什么场面没见过?”
“当初在……”
话说到一半。
李浩突然感觉背脊一凉。
像是被毒蛇盯上。
赶紧闭嘴。
猛打一把方向盘。
车子在积水的路面上划出一道水花。
拐进了一条幽静的私家车道。
叶天收回警告的目光。
看向窗外掠过的路灯。
当初在边境那几年。
确实比这凶险百倍。
但这些。
没必要让苏沐雪知道。
她是生活在阳光下的白天鹅。
没必要沾染泥潭里的臭气。
“今晚去叶家住。”
叶天突然开口。
不是商量。
是命令。
“苏家那边。”
“现在未必安全。”
王家倒了。
狗急跳墙的人肯定不少。
苏家那个老狐狸。
也就是苏沐雪的爹。
未必能护得住她。
或者说。
未必愿意为了一个女儿。
去硬刚那些发疯的疯狗。
苏沐雪愣了一下。
去叶家?
那个传说中深不可测的叶家大宅?
她虽然和叶天订了婚。
但还没正式拜访过那位把持朝政的叶夫人——赵雅兰。
听说那个女人。
吃人不吐骨头。
连亲生儿子都能扔在外面二十年不管。
现在突然要去见她。
苏沐雪心里顿时有些打鼓。
“我……”
“能不能回家?”
苏沐雪小声抗议。
“我爸还在等我。”
“你爸?”
叶天冷笑。
“今晚王家直播的时候。”
“你那个好爸爸。”
“正在城南的高尔夫球场陪几个投资商打夜场。”
“连个电话都没给你打过。”
“你觉得。”
“他是在等你回家。”
“还是在等王家把你绑了。”
“好拿去跟王天霸谈条件?”
苏沐雪脸色一白。
嘴唇动了动。
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豪门无亲情。
这句话她从小听到大。
但真的血淋淋地摆在面前时。
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车子缓缓减速。
前方是一座占地极广的中式庄园。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
两座石狮子在雨夜中显得格外狰狞。
门口并没有保安。
只有几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笔直地站着。
任由暴雨淋在身上。
纹丝不动。
“到了。”
叶天推门下车。
李浩早就撑开一把黑伞。
罩在叶天头顶。
叶天没有接伞。
而是转身拉开车门。
把伞递给了刚下车的苏沐雪。
自己则走进雨幕中。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
让他有些发热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一些。
苏沐雪撑着那把大黑伞。
看着前面那个被雨水淋湿的背影。
宽阔。
挺拔。
像一座孤峰。
莫名地。
她那颗悬着的心。
突然就落地了。
快步追上去。
把伞向前倾斜。
遮住了叶天的头顶。
自己半个肩膀露在外面。
瞬间被雨水打湿。
叶天脚步一顿。
侧头看了她一眼。
没说话。
只是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把她整个人带进怀里。
往伞下拽了拽。
两人贴得很近。
苏沐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混合着雨水的潮气。
还有一股。
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大门缓缓打开。
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像是巨兽张开了嘴。
穿过庭院。
走进正厅。
灯火通明。
暖气开得很足。
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大厅正中央的红木太师椅上。
坐着一个女人。
穿着一身暗紫色的旗袍。
上面绣着金色的凤凰。
手里捧着一盏盖碗茶。
热气袅袅升起。
模糊了她的面容。
赵雅兰。
叶天的生母。
叶家现在的掌舵人。
“回来了?”
赵雅兰没有抬头。
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晚饭吃了什么。
“身上怎么这么大的血腥气。”
“也不知道换身衣服再进来。”
“熏坏了你媳妇怎么办?”
叶天松开苏沐雪。
自顾自地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翘起二郎腿。
从果盘里抓了个橘子。
也不剥皮。
在手里抛着玩。
“媳妇还没过门。”
“不用这么讲究。”
“再说了。”
“这血又不是我的。”
“是王家那帮废物的。”
“妈。”
“您这鼻子。”
“还是这么灵。”
苏沐雪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
叫也不是。
不叫也不是。
这母子俩的对话。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不像母子。
倒像是两个在谈判桌上交锋的对手。
赵雅兰终于抬起头。
那是一张保养得极好的脸。
眼角虽然有些细纹。
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只是那双眼睛。
太过锐利。
像是能把人心看穿。
她目光扫过苏沐雪。
停顿了两秒。
脸上浮现出一抹标准的、毫无瑕疵的微笑。
“沐雪来了。”
“别站着。”
“吴妈。”
“带苏小姐去客房换身衣服。”
“煮碗姜汤送过去。”
“别冻坏了。”
这是一个逐客令。
苏沐雪听懂了。
她看了一眼叶天。
叶天正专心致志地剥橘子。
头也没抬。
“去吧。”
“洗个澡。”
“睡一觉。”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苏沐雪点点头。
跟着那个叫吴妈的老妇人走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大厅里的气氛。
瞬间降到了冰点。
啪。
赵雅兰把茶盏重重地磕在桌子上。
茶水溅出来几滴。
落在光洁的桌面上。
“跪下。”
两个字。
不带一丝烟火气。
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叶天把一瓣橘子扔进嘴里。
嚼得津津有味。
像是没听见一样。
“这橘子有点酸。”
“下次换个品种。”
“我不爱吃酸的。”
“我让你跪下!”
赵雅兰声音拔高了几度。
猛地站起身。
指着叶天的鼻子。
“你知不知道你今晚干了什么?”
“直播处刑王家?”
“你是嫌叶家现在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那些老家伙正愁抓不到我的把柄。”
“你倒好。”
“直接把刀递到人家手里去了!”
“二十年没教养。”
“一回来就给我惹是生非!”
叶天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片橘子。
抽出纸巾擦了擦手。
站起身。
直视着赵雅兰那双愤怒的眼睛。
没有丝毫畏惧。
甚至带着几分戏谑。
“妈。”
“您这戏。”
“演给谁看呢?”
“这里没外人。”
“也没监控。”
“不用这么歇斯底里。”
赵雅兰的表情僵了一下。
随即那种愤怒如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
揉了揉太阳穴。
叹了口气。
“你这性子。”
“跟你死鬼老爹一模一样。”
“这下好了。”
“王家那块肥肉。”
“明天一早就会被那几只饿狼分食。”
“我们叶家。”
“能分到多少?”
“我不要肉。”
叶天走到赵雅兰面前。
双手撑在桌子上。
身体前倾。
压低声音。
“我要骨头。”
“带血的那种。”
赵雅兰眯起眼睛。
“什么意思?”
“王天霸临死前。”
“跟我说了一个人。”
叶天死死盯着赵雅兰的瞳孔。
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那个当初把我扔在孤儿院的人。”
“他说。”
“那个人的左手。”
“少了一根小指。”
当啷。
赵雅兰手里的茶盖。
掉进了茶碗里。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的瞳孔。
在听到“少了一根小指”这几个字时。
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
但叶天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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