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剑为什么不听从主人的指挥呢？
因为血剑饿了。
当血剑浸入的鲜血足够多的时候，它就会对主人投入百分百的信任。
驯服血剑不是一个轻松的过程。
宁柠不记得她用这把剑杀过多少生物了，腐液尸、变异生物……甚至还有贪婪的人类。
宁柠一只手握着剑，另一只手用两根手指划过反光的剑身。
剑这边是她。
剑那边，是浩浩荡荡的活死人。
宁柠让虞鹤庚带时黎去古庙，她则在一个树木较为密集的路口停了下来。
她要拦下活死人，为学姐争取到时间。
“嗡——”
“嗡——”
活死人们已经冲至眼前，血剑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战斗，而兴奋地颤抖着。
“飒！”
宁柠神色一凝，果断挥出血剑！
泛着红光的剑利落地削掉了一个活死人的脑袋，宁柠抬脚将没了脑袋的半截尸体踹飞，尸体直直砸中了另一个活死人！
“啊！”
“救命啊！”
不远处的王家坡里，还没转化成“真正仙人”的村民们没有变为活死人，他们头一次在王家坡遇到被亲近之人追杀之事。
村民们的哭喊声、皮肉被撕扯开的闷响、以及杂乱的打斗声……
短短几十分钟，宁柠脚下的草地已被血色染红。
宁柠状态并不好，这么多的活死人围攻下，她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根本数不清。
地上的血不止有活死人的，还有她的。
“快一点啊……学姐……”宁柠眉间闪过焦虑和不安。
……
“在哪里？”
虞鹤庚一路背着时黎跑到了古庙，一进古庙，他就把时黎放到地上，蹲下身向时黎询问道。
虞鹤庚问的不是干什么，是“在哪里”。
果不其然，他的目标也是籹经。
时黎都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脑子还在转。
“上面，有一块瓦片不同……”
“不可能，我检查过了，这里每片瓦都是一样的！”虞鹤庚摇头打断了时黎。
时黎心脏漏跳了一拍。
怎么会？蒋少将没道理骗人，可是……
“……菩萨前，大概那个位置的瓦片附近，你找一下。”时黎越发呼吸困难，每说一句话，她都是在和身体作斗争。
虞鹤庚没有反驳时黎，他跳到祭品台上，抬起长胳膊掀开了时黎说的位置附近的几片瓦。
虞鹤庚因为自身的经历，其实只需要敲敲瓦片就能知道上面有没有藏东西，但为了向时黎证明自己没搞事情，还是把瓦片给掀开了。
瓦片上是空荡荡一片，里面有木制相嵌的支撑结构。
时黎眼前开始发黑了。
“没有……等一下！”
虞鹤庚高高抬起的胳膊一顿，他似乎像发现了什么般，瞳孔微微缩小。
虞鹤庚冷冰冰的脸庞上出现了片刻的震惊，他猛地转身面向了垂眼菩萨。
不，仙园里的这尊根本不是垂眼菩萨。
这是一尊闭眼女菩萨。
虞鹤庚在菩萨的脸上摸索了一番，突然，随着轻微的“咔哒”一声，整座古庙都颤抖了起来！
女菩萨带动着她自己，以及以她为圆心，头顶上的部分瓦片，在缓缓旋转。
原本巧妙嵌在身后墙壁中的另一面菩萨，一点、一点露出了真面目……然后就卡住了。
虞鹤庚：“……”
“时黎，这东西卡住了，我怀疑……时黎？”虞鹤庚跳下祭品台，想和时黎讲一下情况，顺便借下锁链长枪。
可他刚一靠近时黎，就发现时黎已经一动不动了。
时黎脖子上的勒痕……彻底消失了。
虞鹤庚迅速转身扛起祭品台，一把抡向双面菩萨。
“哐！”
“哐！”
虞鹤庚眼睛有些发红，砸菩萨的力气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
“砰！”
终于，双面菩萨和它身后的墙，都被砸得粉碎了。
虞鹤庚看到了那片与众不同的瓦片。
……
“入神节，请神仙！
神下凡，祝成仙……”
小孩子欢快地唱着歌谣，若隐若现的唢呐声为他们的歌声增添了一分说不上来的诡异。
“嘻嘻。”
“嘻嘻，要变成仙人啦～”
时黎猛地睁开眼。
周围一片空白的景象像突然滴入了一滴红色墨，瞬间渲染开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让周围目光所及都变成了花田。
彼岸花一路蔓延，但却绕开了时黎脚下的地方，甚至在时黎脚下蔓延出了一条弯弯曲曲、通往前方的小路。
时黎很上道地顺着小路往前走。
时黎身边出现了很多透明人，他们神色或悲伤、或欣喜，他们有的背着重重的行囊，有的轻装上阵……各不一样。
“来这边排队，不要挤，都能过啊！都能过啊！”
时黎觉得她大概是死了，不然怎么看到奈何桥和孟婆了。
就是没想到，她这边的孟婆就是仙园宣传大使，王家坡里的那位神婆。
时黎老老实实地跟在队伍后面，她前面是个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小孩子。
“姐姐，这个是甜的吗？我不想再喝苦苦的药了。”小孩子一张小脸皱皱巴巴的，一副苦大仇深的小表情。
“包甜的，放心喝吧。”神婆给他塞了一大碗。
小孩子捏住鼻子，一鼓作气把药，不对，把孟婆汤全灌进了肚子里。
孟婆汤一喝完，小孩子的脸立刻恢复了平静，他看上去有些困惑，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往前走，别回头。”神婆在小孩子耳边轻声说道。
小孩子懂事地点点头，向神婆告别后，踏上了奈何桥。
“该我了，我这人对生活质量要求高，不喝甜的苦的辣的咸的酸的没味的……”
神婆：“……”
神婆冷笑一声，一反手把碗里的汤全倒在了地上。
“事多，我这里不收了。”神婆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果断把时黎拽出了队伍，“下一个。”
“哎嘿？那我要不跟着你在这里施汤？”时黎戳戳神婆的胳膊。。
“不需要，有事就问，我很忙的。”神婆不耐烦地挥挥手，“再烦我，我把你手给剁了。”
时黎颇为遗憾地收回作妖的手。
“为什么要诱导他们去仙园？”时黎问道。
神婆神色平静，似乎在讨论今天吃什么一样回答道。
“因为我仁慈。”
神性和邪性没有明确的界限，甚至时间的不同、地位的不同、观察事物的角度不同……都会让人对不同的性质有不同的理解。
时黎没想着在这种充满主观色彩的事情上反驳神婆。
“你是《仙园》副本的负责人吗？这些副本，还有突然出现的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时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神婆瞥了时黎一眼。
“我是负责人，副本唔……我觉得是为了揭露真相的产物。”神婆没头没脑地说道，“游戏的话，或许可以说是灾厄的前兆之类的东西？”
神婆是个好的聆听者，但并不是好的回答者。时黎又陆陆续续问了许多她关心的问题，神婆没有一个正面回答了她，一直在谜语人绕圈子。
时黎摆烂了，不再纠结那些副本啊游戏基底有关的问题。
时黎双手插兜，眼睛往周围四处乱看，过了大概十分钟，她又闲不住了，将脑袋探到神婆眼皮子底下。
“你的能力是虚构空间吗？仙园也是，这里也是，看起来你还挺喜欢搞这些玩意的。”
神婆沉默不语，给透明人递孟婆汤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时黎很好心地接过她手里的汤碗，想将其递给正在排队等汤的人。
没成想，原本传递得好好的汤碗，却直接穿过了排队的透明人的手，掉到地上，碎了个稀巴烂。
“不好玩，仙园没骗住你就算了，怎么这里也没骗住你？”孟婆气鼓鼓地挥了下长袖。
什么彼岸花、奈何桥、过桥人……连神婆自身，都化为了虚无。
四周再次回归一片空白。
是了，没错。
仙园也好、这处看上去过分真实的地府也罢，都不过是神婆精心搭建的场所而已。
哪有什么奈何桥。
人死后只会一了百了，意识全无，阴曹地府都不过是人类的想象力在作祟。
“自制副本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
时黎冲着一片空白，扯着嗓子喊道。
“我能不能也搞个副本玩玩啊？”
“别烦我了，你赶紧回去吧！”神婆的声音在一片空白中自带回音，她的语气相当不好，显然是被时黎搞生气了。
“于媛儿，我让你没能彻底报仇，你是不是很生气啊？”
时黎笑嘻嘻地问道。
“滚！”
回答时黎的，是中气十足的一声怒骂。
“先别生气，我再跟你打听一下。前不久一个女孩子被困进梦里了，她还有救吗？”时黎掏了掏耳朵，再次问道。
“副本结束，她自会醒过来的，醒来之后她会忘记一切……其他的你也别问了，再问我也不会搭理你了。”
“真不搭理我了？”
“真生气了啊？”
“别生气啊！于媛儿你已经很棒了。”
“李子水说她不怪你。”
“苏瑾星我不知道，但她肯定也很感激你。”
时黎说完，呼出一口浊气。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最后的最后的后手——孙柏承的替死娃娃。
这个娃娃是扑克牌士兵顺手从王海波身上偷到的。
“咔嚓。”时黎捏碎了娃娃。
“再见啦，仙人！”
时黎挥动着两条胳膊，与这片无仙之地作出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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