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嫣醒过来的时候,谢胥已经回来了。郑九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不被允许告诉吕嫣太多。
吕嫣呆呆看着外面日落西山,“什么时辰了?”
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谢胥说道:“不用管什么时辰,感觉好些了吗?”
看吕嫣的样子就知道,根本不好。
聆月的诅咒在她脑子里形成回音,难道她真的又输了,又输了……让吕嫣胸内激荡、差点又一口血呕出来。
小郎中吓坏了:“这位姑娘,你可千万不能再激动了!”
人要是噶在这,他可真没命赔啊。
谢胥把自己的大氅披到吕嫣身上,“你太累了,我带你回衙门好好休息。”
吕嫣看着谢胥,像是不认识了一样。“票数现在多少了?”
生和死的差距,还有多少。
谢胥看着吕嫣这个样子,眉峰压了下来:“吕嫣,别再想了。”
再想下去,她的命都要没了。
郑九都看不下去了,吕嫣现在憔悴的都不像样了,哪里还有从前半分神采。
“吕姑娘,您还是好好休息吧。身体要紧。”
吕嫣似乎惨笑,她一一看着郑九和谢胥:“你们不知道投票失败是什么后果吗?”
她这才看到谢胥的左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眼眸不禁一僵。
“在没有你之前,京畿衙门也有破案的方法。”谢胥看着吕嫣,眸内犹如千般情绪被强压下去的波浪,但声音还是柔和:“所以,让我来吧。”
他才是京畿衙门指挥使,破案抓人是他该干的事。
吕嫣看着他,半晌忽然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方法。”
……
回衙门的路上,谢胥雇了一辆马车,抱着吕嫣坐进去,因为吕嫣已经虚弱的很难下榻。
师父封了她的经脉,禁了她的武功,原本这些天她一直靠着自己行针调理,可是没想到她接连遭到刺激,终于扛不住了。
“我也能做出一样的票。”吕嫣靠在谢胥肩上说道。
那些生死票,上面是吕嫣师父特制的颜料和金粉,吕嫣之前就想过,到逼不得已的时候,她只能这么做。
吕嫣既然能造出请帖混入长寿宴,那造出这种更次级的生死票,自然也不在话下。
明日太阳落山之前,生票必须盖过死票,无论用什么方法。必须。
谢胥看着吕嫣,没有反驳她,只是伸手替她把碎发拂过去:“好,都按你的方法来。”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开心。
谢胥马上吩咐人去纸铺买了大量的纸笺,又去市场买了大量颜料,还顺便找了好几个手工匠人。吕嫣说的那种方法其实听起来并不复杂,如果赶工的话,足够明日落山之前赶制出大量的生票。
而看到谢胥把一切都准备齐备,吕嫣好像也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她强撑着指挥匠人开始造票。
要把所有的纸面匀分切割,再按照她说的方法调色。
衙门的人都不知道还有这种方法,属实大开眼界。
只有郑九默默来到谢胥的书房,“指挥使不打算把今天做的事情,告诉吕姑娘吗?”
谢胥桌上摆着一份名单,他今天离开了三个时辰,在吕嫣昏迷的时候,所有的成果,都在这个名单里。
买生死票的银子,不管对方是多么位高权重,也不可能敢动用官银,只能出自自己的私库。
但就算是再大户人家,想要一下子拿出大量银子,只能走钱庄。
而吕嫣之前也说过,背后买票的必然不止一人的手笔。之前他们都认为想把这些背地里的人都查出来是不可能的,但今天从医馆看到的碎银子,显然让谢胥有了一条全新的思路。
从钱庄入手,倒推回去、看看到底是哪些人从钱庄支走了钱。
而钱庄出来的钱,又是如此大量,大概率都是钱庄的库房存银,极大概率都会带着钱庄的标记。
小郎中柜台上的碎银子,恰恰好就有类似这样的记号。
一条完整的链条,形成了。
只需要循着这条线,谢胥就可以一个,一个,一个,把这群老狐狸的尾巴全部揪出来。
但谢胥习惯多一道保险。许多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薄唇抿起:“她心底已经生了心魔,只要这个心魔一天不除,她就一天不会好。”
执念甚至已经变成了毒素,侵蚀她的身体和神智。
“属下不明白,如果指挥使已经有了方法,为什么还要同意吕姑娘继续造票?”
郑九默然,今日郎中的话实在是让人震撼,如果吕姑娘真的时日无多,那做的这些还有意义吗?
谢胥忽然抬起寒冽的目光:“因为比生死票更重要的,是吕嫣的命。”
他要破案,更要抓人。
如果这世上有人能救吕嫣,那必然就是她师父——也是那个亲手把她变成这样的人。
这两天谢胥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从吏部尚书府逃离之后,那个“吕洞宾”,他下一个还能去的地方是哪里?
谢胥的眼底深压,就好像他也藏着一个魔。
”这京城里,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想不到的?”
谢胥忽然叩击着桌面幽幽问。但是郑九一僵,发现谢胥更像是自言自语,并不是问他。
定然又是一个,很简单,但他们却想不到的地方?
哪里?
哪里?
哪里?
——
大方医馆内,俊美男人翻看着简陋的医案,上面是他的小徒儿用歪曲的字体写的一个个记录。
翻看这些,仿佛能洞见到她这几年每一日的生活。
大方医馆简陋的陈设,空气中却仿佛有一丝蕴香,是他徒儿身上的味道。
“小丫头……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师父的话呢……”
他眼眸中带着佻意,直到一股他厌恶的恶臭味冲了进来。
他冷冷抬起眼,果然看到一脸兴奋跑回来的聆月。“仙人!”
聆月一看到男人,就脸颊绯红露出娇态,根本看不到男人眼底那一丝掩藏不住的厌恶。
“说吧。”他却还是笑着,面上如画皮。
聆月欢喜说道:“又被仙人料中了……我看到他们去纸铺买了好多好多纸……还有颜料!”
男人眼底还是寒霜一片,但他看起来笑的更深,像是狐尾的假面。她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徒儿的每一个想法,他当然都能猜到。
他一步一步的逼她,看她做尽所有能做的。
包括最后山穷水尽,逼不得已时,她还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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