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严努力压制下心中的怒火，语气尽量平和道：
“怎么能不守？守，必须要守！”
“要不然还不得让天下人看了我们的笑话去？”
张献忠明白肉戏要来了，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非是学生不愿意守城啊，秦家军乃以平叛义军闻名于世！”
“而我等义军才勉强能果腹，连他们家属都饿着肚子！”
“这仗没法打啊！”
李自成闻言眼睛一亮，其实这段对话在李自成眼里有另一层意思。
张：不给钱，我就不守城。
故此李自成连忙帮腔，“是啊，老师，这仗没法打！”
“别看我们义军人数多，但那都是虚的，没有银子犒赏兄弟们，兄弟们压根就不肯玩命啊！”
这话一落，冯严更急了，甚至有些方寸大乱，在他们世家的预想之中，义军必然要成势，甚至还要攻打下大半个南方，需要攻城拔寨。
结果你跟我说，连和平叛大军面对面硬拼的胆气都没有？
冯严气得有些肝疼！冯严倒是不疑有他，而是真觉得张献忠李自成二人没什么胆气。
嗯，两三个月就能拉起五六万义军，若是还能面对以平叛闻名天下的秦家军生出战意。
该着急，反而是他们世家好吧！
这不怕棋子跳出棋盘，自己当主人啊！
冯严是文人出身，对于带兵打仗之事，也就知道个大概。
见张献忠李自成颇有撂挑子不干的节奏，心里慌了，他没发现，这节奏不知不觉的脱离了他的掌控。
而且他还真不敢逼迫两个，打不过就跑，就很符合义军的脾气。
但是这却直接有违于自己世家的计划！
他们出粮出银子出武器，甚至是出人手，可不是让张李义军打不过就跑的。
冯严长吐一口气，连忙安慰道：
“献忠、自成你们二人无需慌张，那秦家军看似威风凛凛，但实际上四处是敌。”
“那湖广布政使，长沙知府，湖广总兵，我们都能使上关系！”
“而且，我们支持你再次扩大地盘，放心吧，我们江南世家绝不会亏待你的！”
冯严原本想提出联姻的，但是犹豫了一下， 还是没说出口。
肉眼可见是，张李二人恐怕在义军大帅的位置上待不了几个月的。
到时候二人的地位将极其尴尬，谁家愿意把嫡女嫁给二人，那不是将人推入火坑？
至于庶女，那还不如不嫁呢！
最关键的是，冯严打心底看不起二人泥腿子的身份。
张献忠李自成听完冯严的条件，心中微微一沉。
果然，他们竟然连联姻的价值都没有。
那就休怪自己无情了。
张献忠尴尬一笑，“让老师见笑了，这没有银子没有粮食，学生实在是无能为力。”
“学生见不得百姓饿死，可否给学生拨点粮食。”
“也不多，就五十万石！”
这话一落，冯勇率先就坐不住了，怒目圆瞪的看着张献忠。
“这不可能，你当我们世家的粮食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都可以供应两万大军一年多了！”
“而且区区贱民饿死就饿死了，与我等何干！”
李自成不满了，“冯勇，我等乃是义军！”
“如果只供应义军所需，不顾百姓生死，那还叫义军吗？”
冯严冷眼旁观，也有些回过味来了，这俩人似乎也并非是不想守城，甚至是四面出击。
而是要好处？
不，应该是两者都有！
但冯严却是笑了，对于这要求，他犹豫半晌还是点头答应了。
王贤的策略很简单，如果你先提出要开一扇窗户，江南士绅或许会不同意。
但你想把房顶掀了，江南士绅也就同意你开窗户了。
故此冯严大手一挥，故作大气。
“既然是为了百姓，那叫老夫自然不会拒绝！”
而后张献忠又提出军饷三百万两的条件。
冯严有些难绷，这个数字它就很难搞，恰好在他的预期之上一点点。
但又不算太过狮子大开口。
最终冯严笑得有些勉强得答应了下来。
至于最后的十万兵马的武器，却是差点让冯严破了防。
奶奶的，这条件怎么一刀刀都刚好在他预期之上一点点？
冯严眼神微眯，心中有些不悦。
“这十万兵马武器之事，我再考虑考虑！”
张献忠却是十分体贴，脸上浮现出示好的笑容，咬咬牙。
“既然老师觉得为难，要不直接缩减至五万人的武器？”
“还有我们兄弟俩也不是不识抬举，等东西到位后，我们就拿下衡州府，将那衡阳郡王朱常河给明正典刑了。”
“如此，来表明我们义军与朝廷势不两立的决心！”
冯严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外之色，很快又变成了惊喜，兵器少一半就算了，这投名状竟是一名郡王？
这让他准备的投名状都显得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惊得冯严都差点没扯下自己的胡须，花了半分钟才勉强平复下心绪看向张李二人的目光罕见的浮现出一抹满意。
“好好好！献忠自成你们不愧是我的学生！”
投名状一交，二人就再无投靠朝廷的可能了。
而后这场宴席就算是圆满的结束了。
二人离开天香楼后，李自成脸上闪过一丝不解。
“大哥，这十万兵马的武器，你咋直接减半了？”
张献忠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笑容。
“二弟啊，你没瞧见清单上十万人的武器的括号后面，还写着五万？”
“给银子给粮食，固然能让我义军招募无数人马。”
张献忠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但是武甲武器不足，导致战力不足，这可不能怪我们！”
李自成眨了眨眼睛，总感觉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
另一边天香楼上，冯勇一脸不满和不解。
“叔父，就这样将三百万两银子和五十万石粮食给他们了？”
要知道，这笔物资放眼天下，能拿出来的，除去他们江南士绅外，也没几个人有这个实力了。
冯严却是抚手一笑，仿佛稳坐钓鱼台。
“你懂什么？”
“我等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粮食于我们还重要吗？成了，也需要拿出粮食安抚天下百姓。”
“败了，我等逃亡海外，也不可能将粮食带走，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扔出去。”
说着冯严冷笑一声，“而且，为了防止义军资敌，这粮食自然不可能一次性给完，慢慢给就是！”
“至于银子，哈哈，我江南士绅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冯勇闻言眼睛大亮，“叔父高见！”
冯严欣然接受，脸上带笑，仿佛看到了义军席卷南方的一幕了。
要是让王贤知道这老家伙的想法，只会笑这老家伙想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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