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安静地走下了训练场。
没人能看清他面具下的神色。
但他长袍下的双手在微微震颤，只不过也无人发觉。
之前为夏尔的表现感到震撼的多数学员此刻对他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感觉。
惊奇被偏见淡去。
表现再出色，也不过是卑贱的游民而已。
游民是什么地位？
即使平民杀了游民，王国也不会给平民定罪。
……
夏尔下场后没在旁边观看其它学员的展示。
这是一场考核，学员展示自己的能力，导师要是看上了愿意收之为徒，考核便通过。
考核通过者，可以继续留在学院深造，同时身份也从魔法学员升为魔法学徒。
显然没有导师看上夏尔。
所以夏尔考核失败了。
虽然有预料到这结果，但没想到会这样不体面地下场。
那个女导师的话历历在耳，刺痛着夏尔的神经。
“呼……呵呵。”
夏尔深呼吸一口气后笑了出来，眼睛有些湿润。
他已经尽力了，他在这当了三年的魔法学员，终究没能再进一步。
现在他要卷铺盖走人了。
回到住宿的地方，十分简陋，一套桌椅，一张床。
夏尔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
他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本厚重的手札。
夏尔取出手札，看见了手札下的一张泛黄的画。
三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
三年前刚入学院，他是那样意气风发。
在那时，他看上了一个少女，那少女高傲而美丽，让夏尔怦然心动。
于是他上前和她打了招呼，两人也还聊得来。
他提出请求允许让他为她画张画。
她同意了。
于是两人走得更近了些。
这让科恩看见了。
于是科恩亲自用腐蚀魔法融化了夏尔的脸。
在那时，夏尔才知道人是分高低贵贱的。
也是在那时，夏尔知道了那个女孩的父亲也是伯爵，瓦兰岛的领主。
少女没有站出来为他说话，因为她认为没有必要因为一个游民而和一个伯爵的儿子闹矛盾，虽然她也并不喜欢科恩。
从那以后，少女也不再见夏尔。
少年认清了残酷的现实，但并未被现实打败，而是一心一意学习学院免费提供的魔法——火球术，闪电链和冰锥术。
一学，便学了3年。
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也到头了。
夏尔把这张画拿了出来，上面画的正是那少女。
美丽，而，无情。
一团火焰从手中串起，将画燃烧殆尽。
如果有学员在这，那一定会无比震惊。
没有吟唱，没借助法杖，凭空施法！
这是对火球术掌握到极致的体现。
可是火球术太低端了，如同他的身份一般，即使到了极致，也依旧无人在意……
火焰将埋藏了三年的画焚烧殆尽。
夏尔打开了手札，翻至最新的一页，上面写着：
“关于明日考核：
如果通过考核，便用攒了3年的金币换一门辅助性二阶魔法《荆棘缠绕》，辅助自己的雷爆，熟练掌握后，进入深渊猎杀魔物获取资源，解决资源问题。
如果考核失败，便换一门一阶治愈法术《回复术》，回家给老爹治病，并当名医生，再换一门一阶生命系法术《催化术》，回家种田，再换一门一阶风系法术《风刃》，增加自己的战斗能力。
考核失败也不必气馁，我的出路很多，仅仅魔法学员的身份便可以在极寒地当一名骑士，成为“贵族”。
但我可不想成为别人的附庸，凭借我所学的魔法，我和父亲也能在极寒地过上不错的生活了。”
看着自己昨日写的手札，确切来说应该是笔记，但夏尔写它的意义是给今天的自己看，相当于是昨天的自己写给今天自己的一封信，因此夏尔喜欢称之为手札。
看着手札上的内容，夏尔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这就是手札的作用，预测明天发生的事，不论发生什么，都做出相应的解决办法。
所以即使现在的情况很糟糕，那也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因此他才能平静下来。
按手札内容，他要去学院藏书馆兑换魔法卷轴了，他没空伤感。
他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布袋，里面装着20枚金币，这是他这3年里省吃省用和帮别人干杂活攒起来了的，攒了3年才攒够兑换一本2阶魔法卷轴的钱，成为魔法学徒后，就必须学习2阶魔法了，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因此不如换一些实用的一阶魔法。
带着金币，夏尔往学院的藏书馆走去。
亚特尔魔法学院是一座巨大的哥特式城堡群，坐落于万丈高崖之上，悬崖下听说是广袤无垠的海洋，但夏尔没见过，因为从上面往下看，只有迷蒙一片的雾，深不见底。
似乎只有不断往上涌的潮湿的气流和常见的暴雨能证明底下是海洋。
亚特尔魔法学院的藏书馆便有子爵的城堡规模，每个房间中都是数人高的书架，陈列着数不胜数的书籍和卷轴，因此夏尔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将卷轴买齐。
当夏尔离开藏书馆时，夕阳已经斜挂天边，染红了云彩。
他握紧手中的3幅卷轴，这就是他今后的出路。
作为游民，能有这番成就已经很不错了，只是终究辜负了父亲对他的期望。
还有，就是自己的脸被毁了，科恩使用的腐蚀性魔法留下的伤口无法用普通的治愈系魔法治愈，更不用说用药了。
或许，这一辈子都要带着这幅面具了。
夏尔当然恨科恩，但他有什么办法？为了一个二阶魔法都要攒他三年，而科恩从小就能修炼四阶魔法。
自己是游民，对方是风息堡的继承人。
天壤之别。
但夏尔也曾经想过复仇的，但他见过别人偷袭科恩，使用的还是二阶魔法，偷袭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成功是因为二阶魔法完全命中了科恩，失败了是因为科恩一身服装具有魔力抗性，能抵挡低阶魔法的所有伤害。
偷袭者直接被当众斩首。
如果是他来偷袭，结果便更不用说了，他辛苦修习三年，破不了科恩的甲！
自那之后，夏尔便彻底放弃了复仇。
这就是现实呀，惨淡如此，残酷如此，无奈如此。
夏尔回到寝室，收拾好了东西后，背着一个包裹走出了宿舍，来到了学院大门口。
看着天边的夕阳没入乌云之中，一行飞鸟消弭于天际之上，夏尔转身离开了学院。
下山的路上充斥着湿冷的风，一场风雨即将来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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