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雪樱唇轻启，曼声吟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门生杯中见鬼神，帝王醉酒见宫娥。”
吟罢，她柳眉轻挑，眼中尽是迷惘：“这诗是何意？”
凌虚负手而立：“昔年有雅士，沉醉方休，清醒时，见那繁星璀璨，映于碧水之间。
竟恍惚迷离，感觉自己正驾乘扁舟，在浩渺银河中，破浪而行。
有一帝王少年时，于路途中痛饮至醉，门生醉后误入房间，竟见室内祥光隐现，帝王化作五彩蛟龙。
更有皇帝醉酒时，凭窗闲望，遥见两位宫娥，容色绝美，体态轻盈。
然侍奉在侧的太监，却只见到空空的庭院，并看不到宫娥的身影。
由此可见，醉酒之后，似能超脱尘世，拨开迷雾，瞥见那些隐匿的景象。”
叶清雪与凌虚进入膳厅，当即吩咐家丁备上佳酿。
凌虚正欲举酒啜饮，却见云汐手托菜肴，翩然而至。
云汐边走边说：“凌虚哥哥，你让我准备吃食，原是为了喝酒，这几道菜，是向厨师伯伯学的，刚好给哥哥下酒。”
凌虚见状，心中甚喜，笑道：“云汐，真是聪慧伶俐，竟能下厨。”
他探手入怀，取出一方素净锦帕，轻轻拂去云汐面庞烟灰：“以后不必这般辛苦，应当由我来照顾你。”
叶清雪在旁静静看着，见凌虚对云汐的百般温柔，不禁泛起羡慕之意。
她莲步轻移，拿起酒壶，为凌虚满上一杯：“可需我来陪你饮酒？”
凌虚抬眸，目光中带着几分诧异：“清雪，你平日也喝酒？”
叶清雪微微摇头：“平日我是滴酒不沾的。”
凌虚淡笑：“既不饮酒，又怎可陪我？”
叶清雪朱唇轻抿：“只要你想我陪，我自当相陪。”
此时云汐也凑上前来：“凌虚哥哥，你若想找人共饮，我也愿相伴。”
凌虚摆了摆手：“初次饮酒，醉意上头，可并不好受。”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水入喉，顿感一阵辛辣。
凌虚就着云汐精心烹制的菜肴，把一壶美酒饮尽，已觉微醺。
当下便对叶清雪道：“将那幅画展开，再看一遍。”
叶清雪依言取过，凌虚展开细查，只见画中有幽影隐现，似人非人，面庞模糊不清。
凌虚心内暗自思忖：“想是酒劲未到，尚未能勘破画中奥秘。”
吩咐家丁：“再取一壶酒来！”
左右忙不迭奉上，凌虚接了，仰首灌下，目光再次移向画卷时。
那画中人物服饰已能辨出几分，只面容如雾里看花。
凌虚性起，更不多言，又命人呈上酒来。
叶清雪见状，急忙伸手阻拦，蛾眉轻蹙：“不可再饮，若再喝，恐会沉醉难醒。”
凌虚却但笑不语，须臾，朗然笑道：“我正求一醉。”
他长身而起，举杯至唇边，脖颈一仰，那壶中酒便如银线落喉，点滴不剩。
凌虚倾尽数壶佳酿，终得将那画卷瞧得真真切切。
此画名为《五王醉归图》，画上所绘，是五位王爷畅饮醉酒，同返王府的景象。
画里共有五位王爷，三位侍从，九骑骏马。那五位王爷，或醉态可掬，或意态悠然。
而那三名侍从，竟也为酒意所染，身形歪斜，显是已然沉醉其中。
个个面上，皆是醉眼朦胧，俨然一场宫廷醉宴，穿越画纸，鲜活呈于眼前。
凌虚心内暗自沉吟：
“这《五王醉归图》是赫赫有名的丹青妙笔，我曾亲眼目睹。
这画中情形，本应是四名侍从环伺左右，怎地如今却独缺一位？
况且这三名侍从，相较记忆里原画中的模样，面容也好，服饰也罢，竟都似有不同。
他眉梢一挑，蓦地开口：“清雪，那惨遭不测的三名探子，形貌衣装，你可记得？”
叶清雪螓首轻点：“我虽与他们交集甚少，然他们时常来府中拜谒家父，我曾有几面之缘。
因而他们的容貌身姿，我依稀记得。”
凌虚双眸精光大盛，急道：“能否细细描述？”
叶清雪朱唇轻抿：“这有何难。”
叶青雪道：“李不白身形修长且挺拔，常穿一袭月白锦袍，腰间束墨色丝绦。
他面庞白皙如玉，剑眉斜飞入鬓，鼻若悬胆，唇红齿白，颌下蓄着一缕短须。
一头乌发，常用一根羊脂玉簪随意挽起。”
凌虚依着叶清雪的描述，仔细与画中的侍从对比，果真是一般无二，毫无差池。
他剑眉一蹙，旋即又问道：“清雪，张难飞又是怎样的模样？他外貌服饰，你且细细说来。”
叶清雪继续说道：
“”张难飞身材魁梧壮硕，面庞黝黑，豹头环眼，燕颔虎须。
常穿一袭黑袍，腰束宽边玄色革带，一头黑发，常用一根乌木簪子束起。”
凌虚依着叶清雪所述，目光凝在图中的第二名侍从身上，细细端详下，仍是一模一样。
他神色凝重：“清雪，那第三名死者司马暗，我从没见过，听我将他的外貌服饰细细道来。”
叶清雪疑惑不解：“你既没见过他，如何凭空想象，描述出他的外貌服饰呢？”
凌虚并未解释：“你权且仔细倾听，也好辨个真伪。”
叶清雪点头道：“好，你说来，我听听。”
凌虚边看画卷边说：“司马暗，身材干瘦，身穿青布长衫，衣服松松垮垮。
头发凌乱，眼睛细小且深陷，鼻子又尖又挺，手指又细又长，骨节突出。
手上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布袋子，袋口的绳子，在他干枯的手腕上绕了好几圈。”
叶清雪明眸中光彩陡盛：“对，就是他！你形容的模样，与他平日别无二致。
只是你从未与他谋面，却怎知道他的模样，还这般细致入微？”
凌虚微微仰首，神色沉静：“这些，都是我在画中看见的。”
叶清雪眉尖轻蹙，疑云密布：“画中？”
凌虚颌首道：“正是。那画里绘制的，恰是他们三人的相貌。
这《五王醉归图》中，呈现的是四大侍从中的三位，为什么，缺了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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