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溪跟着白淇水出门时，外头的雨已经停了，远处的山半腰间绕着一层薄纱，甚是好看。
走了几步，穆白溪还是没忍住。
“我现在不想回去。”
“嗯？”白淇水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穆白溪。
“我真的不想回去。”穆白溪看着白淇水。
“我以为我刚才已经把你劝好了。”白淇水道。
“道理我都懂，但我需要一点时间。”穆白溪看着白淇水冷漠的脸回答。
“、、、、、、”白淇水想了想，“好，那你想去哪？”
“我也不知道，我对这里不熟悉。”穆白溪道，“你现在可有事忙？”
“暂时没有。”白淇水回答。
“那你急着赶我走干嘛？”穆白溪本以为白淇水是有事要忙的，才着急忙慌的想将自己送走。
“没有赶你走。”白淇水道，“只是男女有别、、、、、、”
“咱们光明正大的，有什么可顾忌的？”穆白溪有点无语，“你要实在是看我不顺眼，你完全可以撒谎说你有事要忙的，我又不知道真假。”
“撒谎是不对的。”白淇水认真的说。
“、、、、、、”穆白溪彻底无语了，该说白淇水正直呢，还是古板啊！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局面。
“白堂主。”宁致远突然出现了。
“宁大哥？”穆白溪看见宁致远走过来，手里那拿着收好的伞，“你怎么来了？”
“我来寻白堂主。”宁致远走到两人面前，“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嗯。”穆白溪突然想起自己在这儿的原因，又想到白鹤和林贤君的事，既然白薇和李慕白都知道，那宁致远呢？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宁公子有事？”白淇水看了看宁致远还滴着水的伞，又看了看穆白溪，最后才将目光落在宁致远的脸上。
“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想找白堂主聊聊。”宁致远道，“方便吗？”
“可以。”白淇水点点头。
“溪溪一起吧。”宁致远道，“还烦请白堂主带我们四处转转，可好？”
“嗯。”白淇水没有拒绝，“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
“白堂主果真是敞亮之人。”宁致远道，“请。”
“请。”白淇水说着，便迈动脚步，三人一起慢慢走着。
“我听闻，橘子和冬生是万山堂收养的孤儿，不知白堂主是、、、、、、”宁致远率先打开话题。
“我不是。”白淇水道，“我本就是这里的人。”
“啊？”穆白溪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这里的人并不都是孤儿，也有土生土长的人。
“万山县和别的地方没有区别。”白淇水从穆白溪的反应猜到了她的想法，解释道，“万山县地域特殊，这里官府无法全部管理，万山堂相当于代行了一部分官府的职责。除去本身水匪的身份外，也有护卫职责。除去我们，这里还生活着很多普通人。和外面的世界一样，我们这里也有酒肆茶寮，青楼楚馆。有富绅地主，也有穷苦人家。”
“那不知白堂主是何身份呢？”宁致远问。
“宁公子果真是聪明人。”白淇水看了宁致远一眼，柳崇山特地说过，不只是白薇难缠，这个叫宁寂川的，和那个叫李慕白的，也不遑多让。尤其是这个宁寂川，心思十分的深沉。
“我观白堂主的气质，不似普通人。”宁致远温声道。
“万山堂的成立不仅仅只是柳堂主一个人的功劳，除去外来的人，万山县本地也有很多人出了力的。我祖籍便是万山县的，家中算是本地的望族。”白淇水解释道，“在成立万山堂这件事上，我们可谓是出钱又出力。”
“们？”宁致远立刻追问，“像白堂主这样的望族，还有几个？”
“、、、、、、”白淇水深深的看了宁致远一眼，“还有三个。”
“三个？”宁致远道，“那你们在万山堂中，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宁公子的问题很多。”白淇水看着宁致远的眼睛，心里生出了一股无名的寒意，这个男人看着斯文俊秀，温润如玉，但实际上此人骨子里就带着难以言喻的强势。
“既然我们已经决定留下了，要合作，自然还是知根知底的好。”宁致远看出了白淇水眼里升起的防备，但他丝毫不介意，继续温和而不失强势的说。
“那宁公子就真的对我们交底了吗？”白淇水问。
“若是比隐瞒，自然是不如你们的。”宁致远微笑道。
“、、、、、、”白淇水说不过宁致远，沉默了一下，“我们四个家被赋予了一部分的管理之责，被称为四大家族。分别协助四位堂主管理着四个分堂。”
“协助的主要内容是什么？”宁致远继续问。
“最开始的设定，四大家族各出一人，担任副堂主之职，与堂主共同管理分堂。”白淇水道，“我本就是白家的人，相当于占着两个角色，所以让冬生做了我的副堂主。”
“那其他的呢？”宁致远道，“冉青竹的造反，其他的三个家族是何态度？”
“、、、、、、”白淇水微微的叹了口气，“情况有点复杂，万山县的四大家族，除去我白家，剩下的是封家，现任家主名封羽，原本和我一样，担任着南堂的堂主。后来她以自己主动请辞，这堂主之位才落到了当时还是冉青竹副堂主的时隐手上的。”
“时隐也是四大家族之人？”宁致远问。
“不是。”白淇水道，“冉青竹所在的北堂是归袁家管，袁家现任的家主名袁天星，是个浪荡不羁的男人，他并不喜权利俗世，一开始就没有答应着副堂主之职，是冉青竹主动提拔的时隐做自己的副堂主。后来封羽请辞，冉青竹就顺势将时隐推上了南堂的堂主之位。”
“那剩下的东堂呢？”宁致远道。
“东堂的副堂主是石家的人。”白淇水道，“石家与我们其他的几家不同，我们都是本地人，石家是跟着柳堂主一起打天下的。所以，他们家族并不如我们根基深厚，在万山堂成立并且稳定后，柳堂主也赋予了他们相应的权利和金钱，但石家人口单薄，如今也只剩石八郎和他的妹妹石月娘相依为命了。”
“十八郎？”穆白溪问，“他这是按什么排序的？”
“石家原本是几兄弟的，不曾读过几天书，没什么文化，被逼的落草为寇的穷苦人家罢了。”白淇水道，“兄弟几人感情很好，生了孩子以后，就按照孩子出生的顺序取的名字。石八郎前面的兄弟都死了。”
“、、、、、、”穆白溪没想到这背后的故事居然这么惨烈，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那冉青竹的叛变，四大家族的人知晓吗？”宁致远对于石家的事并不关注，而是继续询问，“他们对此作何反应？”
“封羽和袁天星在七年前就一起失踪了。”白淇水道，“石八郎是个没脑子的莽夫，即便是担着副堂主的名，但也不管事，只是一味的练武。冉青竹叛变后，我被困在了万山堂里，白家人并不曾来营救，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封羽和袁天星是遭了毒手吗？”宁致远问。
“不知道。”白淇水道，“这袁天星和封羽都是十分随性之人，对于金钱权利都不在意。原本也时常出去游玩，半年多不在也是常有的。起初对于他们的离开无人在意，只当他们又出去游山玩水了。但整整两年时间音讯全无，大家才察觉出不对劲了。但当时我们也无暇顾及他们了，或许，他们真的已经糟了冉青竹的毒手了。”
“如此说来，这冉青竹当真是蓄谋良久啊。”宁致远沉思道。
“嗯。”白淇水点点头，“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很早很早，早到我们谁也没有意识到。”
“那白堂主认为，如果我们现在想反击，应当如何出手呢？”宁致远单刀直入的问。
“、、、、、、”白淇水惊了一下，“宁公子、、、、、、真是快人快语。”
“这么多年，我不信白堂主就没有动过心思？”宁致远唇边噙笑。
“实不相瞒，无时无刻不在蠢蠢欲动。”白淇水道，“只是，冉青竹对我们严防死守，根本没有机会。”
“以前只是你们单打独斗，如今我们来了，水搅动了，就会有生机了。”宁致远意有所指。
“等一个机会吧。”白淇水道，“等一个可以离开这里，去到别的分堂的机会。”
“那机会很快就会来的。”宁致远道，“很快。”
“、、、、、、”白淇水皱眉看向宁致远，在他幽深如墨的眼中，看不到一丝自己想要的东西。
“相信我。”宁致远抬头看了看天，“时候不早了，溪溪，我们回去吧。”
“啊？”穆白溪的脑子正被他们的对话弄的一团乱麻呢，就听宁致远说回去了，“好，白堂主再会。”
“告辞。”宁致远对白淇水道，“今日多谢白堂主照顾溪溪了。”
“理当如此。”白淇水点点头，“再会。”
“走吧。”宁致远转身，快步离开。
穆白溪赶紧追上去。
白淇水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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