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早膳没歇息多久，他们又开始忙活午膳。
中午除了馒头之外，如意婶还分到一道牛肉汤面。
牛是昨儿一早庄子里送来，新鲜宰杀的。
说起来，牛是重要的劳动耕畜和运输工具，律法明令禁止杀牛，所以牛肉十分少见。不过国公府每月都会有牛“意外死亡”，牛肉在府里倒也不算稀缺了。
如意婶是西北人，贯会处理牛肉，所以这道牛肉汤面也就落到了她身上。
牛肉汤面是阖府都喜欢的一道主食，同他们一桌之隔的杨大娘，面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巴师傅做牛肉饼，如意婶做牛肉汤面，独她还是老三样，今日若是有奖赏下来，肯定是轮不到她了。
“小蹄子也没点眼力见，还不去打热水来把这锅涮了！等着我动手呢！”杨大娘一肚子火气全发在了芬儿的身上。
大厨房里打打骂骂争吵的事情多有发生，但芬儿还是第一次遇到。大庭广众下被一顿吼骂，芬儿羞愤得满脸通红，一跺脚跑出去打水了。
如意婶当没看见杨大娘得别扭，只管自己做手下的活。
他们分到的是只牛腿，牛骨早剔下来熬汤，剩下的牛肉也得赶紧处理了，不然到中午都卤不熟。
牛肉被如意婶用大量的盐和小茴香腌制过，洗干净之后又见如意婶从柜子里拿出一罐酱。盖子一打开，就能闻到一股浓郁得发酵酱香。
元宵看如意婶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猜到这应该是她的什么独门秘方。
赤褐色得酱料被均匀地涂抹在牛肉上，静置了一刻钟，便下进冷水慢慢加热。
煮牛肉对火候得要求高，元宵丝毫不敢怠慢，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灶膛，观察着火力大小。
焯水洗净牛肉，需要热水下锅，如意婶又让元宵赶紧添柴。
一个时辰之后，锅里渐渐散出牛肉醇厚的香味，把人的馋虫都给勾了出来。
如意婶这边进展顺利，面条也擀好了，只等到了时辰就下锅捞面。
可杨大娘那边又出了意外。
“作死的蹄子，你是眼瞎还是耳聋，这火都要熄了，屉里的包子熟不了，我把你剁了给主子们送去！”
原来是芬儿烧火烧了一半，才发现柴火没了，她来回搬了两趟柴火，灶膛里的火差点熄了。
芬儿缩着脑袋，任由杨大娘的指头戳到她脸上。
“还不快滚去添柴！”
元宵拍拍胸脯，心中又记下一笔，每次做饭前定要把柴火数目检查清楚。
因为午膳犯了大错，杨大娘罚了芬儿不许吃晚饭。
元宵看着下工就跑回屋子的芬儿，得了蕊珠允许，揣上两个馒头也赶了回去。
屋子里只点了一根蜡烛，暗得很，只看见芬儿坐在床沿抹着眼泪。
“芬儿。”元宵轻声叫道。
床边的芬儿听见来人，扭着身子朝里别过脸，狠擦了一下通红的眼眶，她可不想让人瞧见她这副窝囊样子。
“吃点吧。”元宵也不管她答没答应，将馒头塞进她的怀里。
芬儿本不想接，可腹中实在饥饿，别扭地拉扯间，其他的丫头也回来了。
英子一眼就瞧见芬儿手里拿着的两个馒头，又看她不情不愿的样子，就来了火气：“巴巴地给人拿了馒头，人家也不见得领情。元宵，要我说你就是多余！”
芬儿原是一腔愤懑，现下听英子阴阳怪气了一通，嚯地起身，怀里的两个馒头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下。
“你！”
小云见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赶紧拉了英子往外走：“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让嬷嬷们知道，还少得了教训嘛！”
“哼！”芬儿怒瞪着英子的背影，一脚踢开地上的馒头，彻底没了胃口。
转眼过了半月有余，元宵她们也都适应了大厨房忙碌的生活，除了英子和芬儿两人时常呛声斗嘴，日子倒也平常。
元宵每日帮着蕊珠打水，旁人不愿意干的粗活，她也不嫌弃。在大厨房里得了个好人缘，就连如意婶也说她是个肯吃亏的性子。
元宵也只是笑笑，心道小事没有便宜占不算什么，大事上别吃亏才好。
这日过了午膳，元宵和英子刚要回房，就被张嬷嬷叫到院里清点庄子送来的东西。
小山一样的货都是从收粮厅送来的，多少可得趁人在的时候点清楚了，不然等人走了再发现缺了数，就得大厨房自己补上了。
每次送货，都是会算数会识字的蕊萍帮着张嬷嬷清点。
今日巧了，蕊萍轮休回家，张嬷嬷便抓了元宵和英子的壮丁。
“腊肉四十刀，猪肚十副，鸡蛋三十筐，共计一千八百个...”
元宵才报到这儿，就被张嬷嬷喊停：“等等等。”
腊肉和猪肚还不说，鸡蛋这么多筐，怎么元宵就数得这么快？
“数对了吗？你可别弄错了。”张嬷嬷不信任地走到那一摊子鸡蛋前边，让元宵当着她的面再数一遍。
这三十筐鸡蛋是叠放在木架上的，摆了三层，一层十筐。元宵从里面挑出一筐，一下就数清了里边有六十颗。
她又挑出一筐，还是六十。
这也就确认了庄子上的人送鸡蛋来，都是六十一筐，再做个简单的乘法也就行了。
张嬷嬷不放心，自己也跟着数了一遍，没想到还真的是这个数。
元宵数得又快又好，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元宵识字吗？”
看来自己的表现是入了张嬷嬷的心，想要抬举自己。只是元宵想起入府时候那个戴金钗的嬷嬷也问过这个问题，她可是说自己不识字的。
元宵摇摇头：“嬷嬷，我可以学。”
“好孩子，等蕊萍回来，你便跟她学写字吧。”
因着元宵的高效率，这次的清点结束得很快。
回去路上，英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嗫嚅着开口：“元宵，你能不能教教我算术？”
“当然可以。”元宵自然不会拒绝，“就是怕我教得不好。”
“你肯教就好。”英子亲热地勾住她的手臂，“回头发了月钱，我给你好好挑一份拜师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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