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且复杂的下水管道贯穿了整个祖安城市。
中心位置四通八达的水道，在这里汇聚成一个小型的充满恶臭的广场，地板上满是恶臭的污秽。
就连最为贫苦的下层人都不屑涉足的领域，此刻却人声鼎沸。无数大大小小的头目带领着自己手下，等待着他们的老大。
告别姜锐闻讯赶来的秃顶老头，作为最外层的编外人员默默站在角落。
他心里思索后回头向自己的小弟们嘱咐道。
“一会儿千万不要乱说话，看其他头目怎么说。”
在他没注意的地方，队伍末尾，姜锐隐藏了自己的身形，同样安静地等待着图奇的到来。
随着一阵 “丢丢丢” 的怪异声音传来，图奇的身影出现在上方那由破旧毛皮和机械金属编织的宝座上。
不同于在上城给姜锐那副憨批模样的感觉，此刻的图奇显得异常凌厉，手中还握着几个死不瞑目的头颅。
为首的几名地沟拾荒者头目，面色难看地看着图奇手中的受害者，心中愤怒却也带有畏惧。
“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这群家伙不遵守我定下的规矩，到处抢地盘。抢地盘也就算了，竟然还指使手下对平民出手。难道你们忘了曾经你们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吗？”
图奇低着头，有些感叹地走上台上，锋利的目光注视着众人。
“今天叫大家来的目的，相信你们也已知晓。对于我提出的攻打滑舌帮的命令，你们谁反对谁赞成？”
图奇摆弄着自己干枯的毛发，一边捋顺，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场下大大小小的头目陷入沉默。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愿，但没有人敢于在这时当第一个出头鸟。
图奇环顾四周，“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么各位就此准备一下，今夜我们突袭滑舌帮。”
“图奇大人，等下。”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头目，似乎没有想到会有人那么大胆。
开口的名叫约翰，是祖安东城最大的地沟拾荒者的头目。
此刻的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图奇，缓缓说道。
“我们同滑舌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大人下令要攻打滑舌帮，能否告知原因？毕竟这场战斗肯定会带来很大的伤亡，况且滑舌帮首领芬恩实力强悍，手下都是执行过特殊任务的黑帮成员。您不给我们交个底，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大胆！”
人群中忠于图奇的头目愤然开口。
图奇示意手下退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约翰，冷冷道。
“你下达命令的时候，会跟手下解释缘由吗？还是说只需要让手下好好做事即可。”
“话不能这么说！”
约翰讥讽道。
“这毕竟是关乎到地沟拾荒者安危的大事。多少兄弟今天晚上便会命丧于此，难道不应该告知他们缘由吗？还是说图奇大人，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们这些贫苦兄弟，只是将我们当作你的工具。”
不管约翰心中是怎么想，起码这句话，在人群中掀起了窃窃私语。不少头目将目光看向图奇，同样心中也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思考片刻，图奇又缓缓看向地沟拾荒者众人，就像对方说的，自己确实应该给一个交代，于是缓缓开口道。
“在上城潜伏时，有人救了我的命，临走前他嘱咐我要照顾好一名女孩。”
“而现在！那名女孩正关押在滑舌帮的监牢里，我打探到具体消息，今天晚上就会被人接走。”
约翰闻言面色阴沉。
“所以说图奇大人的这道命令，实际上是在为自己考虑，而没有将我们地沟拾荒者的诸多兄弟的性命放在眼中。”
图奇陷入沉默，半晌，他默默开口道：“确实如此。”
“约翰，你少在那里惺惺作态！”
有忠于图奇的帮派头目愤然开口道。
“我们作为底层人，哪个不是图奇大人将我们从垃圾堆中救出，在我们即将死亡的时候，给了我们食物和安身立命的场所。现如今大人下达命令，你却翻脸不认，反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质疑起大人，约翰，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让不少帮众成员眼神中露出羞愧的神色。
“是呀，自己这条命都是当初图奇大人从垂死的状态下救回来的。”
同样也有人眼珠直转，作为地沟拾荒者的中上层，他们已经开始享受下层帮派成员享受不到的优越生活。
于是因为这段对话，地沟拾荒者一时竟分成了三派。
两派互相对峙，而像秃顶老头这样的外围组织，本身又没有太多实力，便默默站在外围，等待着前两派争论出结果，现阶段只是一味地观望。
姜锐在人群最后撇了撇嘴，看着远处陷入迷茫的图奇，觉得这家伙还是那个憨批老鼠。
“身为真正的老大，面对这种情况当然要强势镇压，更何况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图奇曾经救助过的对象，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留着干嘛？”
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两句，姜锐又将视线看向场中。
“你想怎么做？”
沉默半晌的图奇开口看向约翰。
“也许我认为图奇大人您并不适合再待在这个位置上，地沟拾荒者，需要更英明伟大的领导者来带领大家前进！”
此言一出，众人惊诧。
没人想到约翰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毕竟，在下水道一侧，那被肃清成员脑袋还如小山般随意地散落在角落。
约翰转身面向众人。
“不瞒大家，我最近跟副官大人搭上了线，对方允诺，只要我能做上地沟拾荒者帮派老大的位置，就向希尔科大人请求授予我男爵的称号，届时大家便能光明正大地收取税费，过上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周围人见状不妙，慢慢撤开身位，为约翰和图奇两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低沉的笑音响起，图奇也算是明白了对方的真实用意。
人群最后有手下低声向秃顶老头问道：“老大，我们该怎么选？”
“选个屁，你小子当时正值冬天，差点被冻死在垃圾堆里，是谁把你从雪地里扒出来带到我这里的？还有你，你饿了三天没吃饭，眼瞅着就要不行了，是谁给你喂了热汤，准备了衣服？你们在场哪个人的命不是图奇大人从垃圾堆或者下水道里救回来的？”
秃顶老头锋利的目光扫向众人，无人敢和其对视。
姜锐站在最后听着老头的话，心中有些感叹。
“这老鼠傻是傻了点，但绝对称得上一位好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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