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身上穿着戴了好几个补丁的老棉袄，肩膀上的棉絮都已经露出来了，棉絮发干发黑，一看就是老棉花。
看不出眼前的男人多大岁数，叶阳只感觉对方胡子拉碴，卫生状况应该不怎么好。脸上也都是褶子，看起来起码有四五十岁。
一看就是山里人的面貌，脸颊上红红的，是山风常年吹拂的表现。
听到男人的问话，叶阳笑着点了点头。
“同志你好，是你需要看病吗？”
男人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是我媳妇儿要看病！你们这里不收钱是不是？”
这话问的叶阳一愣，不过随后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眼前的男人应该家庭条件不大好。
“对，我们看诊和药物都是免费的，但我们随身带的药物不多。如果是急症重症的话，还是要送到县上的卫生院去的。”
男人一听立刻皱了皱眉头：“送卫生院？那得多少钱！我家可掏不出来，听天由命吧！要是这婆娘今天治不好，那也是她的命。”
叶阳听着男人的话只感觉有些奇怪。
“你爱人病得很严重吗？”
“吐了好几天血，你们要是不来，我家都要准备后事了。”男人表情麻木的说道。
“啊？”叶阳立刻紧张了起来。
患者吐血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很有可能就是急重症。他立刻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拿起了自己的中医包。
“这样吧！我跟你去你家看看！患者只是吐血吗？这种症状持续了多久了？”
说着，他给江含莲使了一个颜色，让她留在这里招待一下来看病的村民，等着他回来。
江含莲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去。
叶阳赶紧跟着男人一起出门了。
男人走在路上，这才慢慢说道：“我家里那口子一直都有胃溃疡，以前也吐过血，时不时的还大便带血。前段时间不是下雨了吗，山里凉，她应该是着凉了，这段时间胃一直都不舒服。我前几天就说给她煮点姜汤，去去寒气。结果这姜汤炖到嘴边还没喝进去，就吐出小半盆血来。”
“从那一天开始这吐血就好像止不住了似的，这都已经三天了，水米未进，成天抱着个铁桶吐血。我也是疾病乱投医，想着实在不行就把棺椁准备出来，冲冲喜。”
简直胡闹！
叶阳没去理会他后半句，只是在认真思考患者的病因。
在这山村里面，大家普遍受教育程度都不高，确实有买棺材冲喜的风俗，但叶阳还是希望大家能相信科学。
不过他一个大夫，很多时候没有办法管这么多。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减轻患者的病痛。
“她平时胃出血的时候，你们就这么忍着吗？”叶阳问道。
男人瞪了他一眼：“那肯定不行！不瞒你说，我对我家那口子还是不错的，我经常上山摘白叶给她煮汤喝，人家镇上的老中医都说了，这柏叶汤是对胃最好的！都怪那些年闹饥荒的时候，她这个病就是啃树皮吃草根，给饿出来的。我也是没办法，家里穷，总不能倾家荡产吧！”
叶阳一时之间无话可说，众所周知有一种病是无药可医的，那就是穷病。
好在这次支医厂里给了不少活动经费，应该能免费给他们开些药。
说话间，二人就来到了男人的住所。
路上叶阳知道了，这男人叫王大牛，他媳妇就是那位吐血的患者名字叫做田翠花，今年35岁，是王大牛家里的童养媳。
而眼前这个王大牛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实际上才不过30岁。
山风催人老，叶阳却没空感叹，直接低头走进了茅草屋。
王大牛家里的房子还比不上村长家的房子，一家子挤在两间土坯房里，王大牛的老婆田翠花就蜷缩在炕上，整个人瘦的一把骨头似的。
叶阳进门的时候她正抱着一个木桶趴在床边呕吐。
叶阳忍不住皱眉，患者面容疲惫，神情萎靡嘴角还有一丝脏污。
他探头朝患者手里抱着的那个桶里看了看，里面触目惊心，红的白的都有。
“田嫂子，我是村里新来的大夫，王大哥请我过来给你看病的！”叶阳说了一声，就在田翠花的身边坐下。
王大牛赶紧说道：“你身上哪里不好，赶紧跟人家这位大夫说说，咱们也算是赶上好时候了，人家这位大夫是城里来的，看病不收钱！”
田翠花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赶紧抓住了叶阳的手。
“大夫！我这几天这胃疼死了，疼得我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
叶阳皱眉道：“田嫂子，你别这么想。先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
田翠花伸出了舌头，叶阳看了看，舌诊的意义不大。
她刚刚吐过血，舌象已经被污染，要清理过后才方便做舌诊。
于是叶阳直接抓过了患者的手腕，给她做脉诊。
诊完脉以后，他心中已经有了大体的判断。
果然就像王大牛说的那样，这位患者胃气过盛，平时应该就有肝胃不和，肝气横逆犯胃，迫使胃气上逆的症状。
那天患者刚好淋了雨，受了寒。
应该当时就感觉胃部难受，她回家以后肯定立马就喝了王大牛说的那柏叶汤。
《金匮要略》曾说，测百叶汤寒热，并用温中与清降运行，方中百叶清，方能清热止血。所以这柏叶汤型的仍然是寒凉止血法。
可当日患者已经受过寒，她本人又胃热过剩，寒热相攻之下是时血气上逆，迫血妄行，这才导致吐血不止。
看她这样子，柏叶汤应该喝了不少，患者没有经过辩证就误用寒凉止血，自然会导致血凝气阻，眼下已经连续吐血三天，要是再不早日进行治疗，怕是就危险了。
想到这儿，叶阳赶紧回忆自己带来的药，有没有适合的药方。
想了半天还真让他想到一副药——石灰散！
石灰散是指用大蓟、小蓟、荷叶、白茅根、山栀、大黄、牡丹皮，等药物混合适量藕汁或者是萝卜汁搓成丸子，烧成灰再研成细末，每次用藕汁冲服10~15克，可凉血止血，有助于改善胃热至盛口吐鲜血，口苦口臭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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