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蓑衣巷时，司晏礼，卓萧都不在家。
家中整洁干净，还都是司晏礼二人平日里时常收拾出来的。
赵九笙坐在院子里的那把躺椅上陷入沉思，自己的身份瞒不住了，想杀她的人大约朝堂上怕是各占一半。
今后再无安稳日子了。
第一个登门来的是凌纤弄，这阵子她没闲着，一直在查赵九笙的事。
昨夜她担心的睡不着觉，今日朝堂上的事，她更是一直在打听。
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思考着这件事的面貌，每个人会这么做的动机。
思来想去，她都不觉得是赵九笙蓄意为之。
可她皇祖父是何人她是清楚的，之前的不对劲，所谓的血仇跟孤身一人，种种迹象都已经明示了赵九笙的身份，她懊悔自己怎么现在才知。
但也庆幸自己来的很是时候，司晏礼不在，否则自己不见得能进到院子来。
“我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你不知我身份时待我很好，救我赠我药，可是知道我身份后，对我态度就变了，与我一直要划清界限。”
“我之前不懂，想不明白，可今日我明白了。”
“因为我们凌家夺走了属于你的江山，我住着你原来住的宫殿，本该跪你的臣子却颠倒了方向。”
“我们锦衣玉食，你颠沛流离，对不起阿九，对不起。”凌纤弄愧疚难安的凝视着赵九笙，挺直的背脊微弯，内心既不安又紧张。
确认之后，所有之前的不明白都串联起来了，她也愈发愧疚。
“阿九，祖父一直后悔当初未告知你祖母便进皇城，他绝不会安排人杀害你父皇母后，他有多爱你皇祖母，就连我们这些晚辈都知晓。”
她父皇是个滥情之人，她皇祖父却是他们这些小辈都认为最为痴情的人，他绝不会杀害自己所爱之人的孩子。
“你不该来。”赵九笙平静的同她说，细听之下其实也有一丝无奈。
她不想议论凌烁有多爱她祖母，这些情情爱爱的她听腻了。
“阿九。”凌纤弄语落眼泪也跟着落下，她不后悔认识赵九笙，她只是痛心。
痛心过去一无所知，痛心她遭遇这些。
“我知道阿九不会杀我，阿九只是无法面对我。”
一个被仇恨裹挟的人是不会去救旁人的命，更不会去管百姓死活。
赵九笙在躺椅上没有挪动半分，“你知道了又如何？”
这本就是一件不能善了的事，上一辈的恩怨她会看在凌纤弄，凌叙白没有牵扯其中，且也是心有大义的人不会因此怨恨他们，但也不会有其他改变。
凌纤弄站在她两步远的位置，局促不安的蜷缩着手指，“我知道对你而言现在做什么都毫无意义，可是阿九，我就是想告诉你。”
“你的月宫，你的东西我都用的很小心仔细，尽可能的保存完整。”
小小的她未住进月宫，就已经听说过那位小公主。
皎皎明月珠，绝世姝丽容。
惊才入尘世，慧极济天下。
前者是她年幼且就一张美人脸，后者她年幼便已经聪慧过人，心怀天下。
那是她仰慕且渴望也想成为的人。
用赵明姝幼时练的字作为字帖练习，想着赵明姝坐立行卧又是怎样的姿态。
本人站在她面前，救她一次又一次她没察觉，但她还是感念自己幸运。
赵明姝若是为君，那是她一生都高不可攀的存在。
赵九笙让自己与她有了短暂的友谊，却也一样的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喜欢这个友人，她不想失去。
“祖父从前让我住时就同我说过，里面的东西可以用但不能损坏，院中的桃树也生长的很好，你练的字被我用来做字帖临摹了。”
凌纤弄缓缓走近，在她身前蹲下，漆黑的眼珠上挂着晶莹的泪，“我有好好保存，阿九，属于你的东西我都有好好保存。”
赵九笙目光自她脸上淡淡掠过，“你的家人害了我的双亲，你不怕我杀了他们复仇？”
凌纤弄来时便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因此也是毫不犹疑就回答了，“当年你父皇除了身子不好，他并没有做什么错事，他与你母后死的那么惨，为人女想要报仇也是应当。”
设身处地来想，若是自幼爱她的人被害，她也会拼尽全力想去复仇。
“若是我父皇为之，你要报仇，我不恨你。”眼底的泪意未干，她眼中的坚决也是让赵九笙看的分明。
凌纤弄见她不语，继续恳求道：“阿九，请你相信我，我在宫里会更好查这些，我可以帮你查，无论真凶是谁，我都不会隐瞒包庇。”
“若是你母后呢？”赵九笙不轻不重的反问，目光却是落在了凌纤弄的脸上。
凌纤弄连忙摇头，“不可能，母后做不出这种事，她忍了一辈子，对待妾室从来都不曾打压过。”
“她听从祖母的教导，顾着这个大家，也才让父皇子嗣丰盈，她做不出这些谋划，也杀不来人的。”
赵九笙散漫扬眉，语调闲散，“你父皇他并未对这些儿女有过多关爱真心，感情是双向的，他未曾给予，你未曾得到，即使他死了，你也只会难过一阵子，不会记恨。”
“但你自幼得你母后祖母悉心照料，对她们你视为至亲至爱，若是她们为之，你必然无法舍弃心中的情来成全你的义。”
凌纤弄在毫不犹豫舍弃凌延瑞时她便清楚，凌纤弄不是认为凌延瑞就是真凶，而是凌纤弄并不在意这个父亲。
凌纤弄心中也有些乱，可想着自己母后的面容，她又坚定的摇头，“阿九，我母亲不会这么做。”
“若是……若是母亲有谋划这些，她如今也不会过的这般辛苦。祖母更是温婉善良，她从未处死过一个犯错宫人，她性情纯良，据我听到的，就连你的祖母当年还曾写信夸过。”
“她对不受宠的孙儿们都是一视同仁，她爱护这些孩子，二皇兄病着那些年，若非祖母关怀，也无今日了。”
赵九笙面无表情的指了指门边，“说完了就走。”
凌纤弄后退几步，央求道：“阿九你等等我，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杀害你父皇母后的幕后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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