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小厮虽然长得矮小，人却十分机灵。
他见王知府摇摇欲坠，便赶忙......跑了。
原想在小厮肩上借把力的知府大人，撑了空，人直接歪倒在了地上。
他趴在地上，刚想对小厮破口大骂，却见小厮正‘啪啪’抽着倒在院子里的丫鬟的脸，“杏儿姐姐，你醒醒啊，杏儿姐姐！！！你怎么了！！！”
知府大人怕小厮也误以为自己不行了，便又一骨碌，自己爬了起来。
此时，被来回抽了七八下耳刮子的杏儿终于醒了。
其实原本她打算等到妈妈们回来，把她抬回房，然后躺上半日再醒。
可现如今，不醒她只怕自己脸都要被打肿了。
于是杏儿不得不睁开了双眼。
可惜，此时她的右眼只能眯成一条缝了。
这倒不是小厮揍的。
而是被欢喜这死丫头给打的！
“老爷！！”想到此处，杏儿只觉悲愤异常，她一个猛子就扑到了王知府脚边，“老爷！！是欢喜，是欢喜那个死丫头，趁着妈妈们去追小毛贼，冲进院子，把我给打晕了。
二小姐，二小姐也被她给掳走了哇！！！”
可杏儿的哭诉，并没有引来王知府的同情。
王知府此时只觉整个人都快被愤怒、不甘，又焦急的情绪给淹没了。
于是向来在家中表现得异常儒雅、谦和的王知府，抬起了手，泄愤般地‘啪啪’两巴掌，抽打在了杏儿的脸上。
力度之大，让原本已经抽了杏儿好几下的小厮都吓了一跳。
王知府这是想两巴掌抽死杏儿吗？
哪有人抽人耳刮子，会跳起来使劲儿啊？
王大人的巴掌落在杏儿脸上，让杏儿原本就已经有些红的脸庞，瞬间肿起了两个巴掌印。
她只觉嘴里一下荡漾开了血腥味。
已经被打懵了的杏儿，下意识地张嘴吐出了嘴里的血。
结果被吐出来的除了一口鲜血，还有两颗牙.......
可王知府显然对此毫不关心，他此时还指着杏儿怒骂道：“贱婢，贱婢，一群没用的贱婢！！
你们真正是蠢笨如猪！！
不对，猪还能杀来吃肉，你们这些贱婢除了天天的在后院勾心斗角，嚼人口舌，还会干嘛？！
什么毛贼不毛贼，这分明就是调虎离山之计啊！你们居然，居然！！哎！
蠢货，都是蠢货！！”
骂完，王知府还往杏儿胸口踹了一脚，大喝道：“还不快说，那两个小贱人往哪儿跑了！？”
小厮幽幽朝杏儿瞥了一眼。
被踹翻在地的杏儿，抬了下眼，又迅速低下头，她此时已经隐约看到了小厮的眼神。
杏儿紧咬了下唇，思索不到片刻，便抬起手，朝着院门外一指，“欢喜带着小姐，往前头跑了。”
“前头？！”王知府好似有些不信，“前头人那么多，她们如何逃脱？！
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是不是那个两个贱.......欢喜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有没有，”杏儿哐哐往地上磕头，“奴婢不敢扯谎，更不可能拿了什么好处，不信老爷可以让妈妈们来搜奴婢的身。
奴婢真的看到欢喜带着小姐往前头的小路跑了，千真万确！奴婢绝不敢对老爷扯谎！”
“啊呀，”小厮跟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拍了下腿，“前头小花园是连着前院的蔷薇园的，前几日夫人说蔷薇园冬季要埋肥，便暂时锁门关园子了，故而那里现在并没人值守。
那蔷薇园的前门直通前院，今日在前院门房上的是......是老卫！
他有点聋，还有点瞎........”
王知府气得跳脚，“又聋又瞎的人，当什么门房！！”
“老卫是夫人娘家舅母的表叔.......”小厮小声回报了一句。
他眼神怯懦，连直视王知府都不敢，只敢偷偷抬头瞄上一眼王知府的神色。
当然，此时的王知府肯定没啥好眼色。
他甩了衣袖，大骂一声‘真正也是个蠢的’便快步走出了小院。
可走了几步，见小厮没跟上来，便又大喝一声：“还不赶紧去叫人追！！？”
小厮应了声‘是’抬腿就要往外跑。
可还没等小厮跑出三步路，王知府又大喝一声：“回来！！”
小厮巴巴地又跑了回来，“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王知府眼珠子在眼眶里溜达了半圈，然后沉声道：“你现在立刻就去知府衙门找于经承，让他带上手下所有的快手速来。
千万记得不要说是小姐跑了，你就说......说小毛贼偷了.......偷了老夫人几样要紧的东西。快去！！”
“是！”小厮应完一声，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
“还装什么死！”王知府又怒斥了一声身后的丫鬟杏儿，“还不赶紧去前院找人去追？！”
“哦哦哦，”杏儿捂着胸口，挣扎起身，“奴婢这就去！”
说完，她便低垂眉眼，咬紧牙关，跑了出去。
可她才跑出西园，突然就被人给拉到了黑暗处。
杏儿刚想喊叫，却听那拉她的人低声说道：“是我！别喊！”
哦~原来是那小厮拦住了杏儿。
此时，这个机灵的小厮，应该拥有一个名字了。
他，就是欢喜的相好，矮小，却很能看人眼色的王府第一机灵鬼儿，曹陈。
曹陈这名儿，听着起得敷衍，实际上，确实就是他爹娘给随便起的。
因为他爹姓曹，他娘姓陈，于是这孩子就叫了曹陈。
他还有个妹妹，名叫曹曹陈......
如果家里还有第三个孩子的话，他爹娘就商量，第三个孩子叫曹陈陈.....
毕竟他爹娘这辈子也就认识这俩个字。
可惜没有如果。
曹陈爹娘三年前就饿死了，妹妹也饿死了。
全家就死剩下曹陈一人。
好在曹陈意意志力强大，又比较耐饿，且为了能活下去，他什么都敢吃。
什么蟑螂老鼠，烂掉的野狗野猫，只要吃不死，曹陈就敢往死里吃。
直到两年前，他发现居然连自己都有竞争对手了。
这破世道，尼玛连蟑螂老鼠，烂狗臭猫都有人抢！
当时曹陈就不想活了。
想着自己打从爹娘妹妹过世之后，就再没洗过澡，他不想这么脏着去见亲人，于是曹陈当下就决定要跳湖自尽。
于是他饿着肚子找了三天，终于在晋城郊外找到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小河塘。
在回忆了自己短暂又恶心的一生之后，曹陈便跳了湖。
可还没等他那具被泥垢紧紧包裹住的躯体，完全浸透湖水，曹陈就被人骂骂咧咧地撩了起来。
没错，撩他的人，正是欢喜。
其实当曹陈跳进湖里的当下，他就后悔了。
尼玛，这初春的湖水未免也太冷了。
他后悔了。
早知道应该到了夏日再跳湖的。
可恰恰就是这个时候，欢喜出现了。
当欢喜那圆鼓鼓的小脸，出现在曹陈眼前之时，曹陈只觉这天地都比之前清晰了不少。
一眼万年，说的就是那时那刻。
当然，欢喜把曹陈给捞起来之后，少不得对他一阵怒骂。
不过跟别人不同的是，欢喜没有骂曹陈为什么要想不开寻思。
她骂的是，曹陈这么脏的人，怎么好意思跳进他们家小姐的荷花池的。
欢喜说，如果荷花池里的荷花今年开不好，那肯定就是被曹陈身上的老泥给沤死的。
好在二小姐善解人意，她跟欢喜解释说，荷花本就需要淤泥，而且曹陈身上也没那么脏。
顶多在浴桶里泡上一个时辰，就能搓洗干净了。
于是从那日开始，被迫在浴桶里浸泡了两个时辰，搓掉了三斤老泥的干净曹陈便成了王家的家丁。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机灵鬼曹陈混进了王知府的书院，当上了知府的贴身小厮.......
再后来，在曹陈开始长了小胡子之后，欢喜就愿意跟他处对象了~~~
可惜.......
想到这里，曹陈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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