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个事,你怎么现在才说!”高才升一脸惊容。
在北地大漠苦寒之地浸熬多年的戍北大元帅,在此刻也不由得激动到连说话都哆嗦。
“而且你怎么确定他是李镇!连城里的太岁帮都已经祭起了李镇的牌位!”
高小良连连“我”了高几声,最后才结巴道:
“是真的,是真的,哥,我怎么会骗你呢,当初镇哥哥救了小良的性命,我怎么又不认识他那张脸!
便是连张仙姑也见过镇哥哥了。”
高才升眼皮子都哆嗦起来。
那个在漠北苦寒之地支撑他一直走下去的人,在军帐里日思夜想的师兄……
“他没死!”
高才升惊叫一声,转过头,看向镇南王,
“你听到了吗!李镇没死!”
他像一个小孩一样,原地蹦跶半天,才平静了些,又看了看镇南王,歉意道。
“不好意思,你不知道李镇是谁,应该体会不了我这份喜悦。”
“知道。”
“嗯?”高才升一懵。
“我当然知道,我又如何不能知道呢?”
镇南王笑笑,“还记得当初,本王同你提过的,那惊才绝艳的年轻人么?”
高才升呼吸微微一滞,“你是说……”
“没错,他便是你嘴里的李镇。”
镇南王眼睛微眯,“不过,依照本王所得的消息,他确实是死在了当年盘州妖窟的浩劫里,遭天下门道人围攻,很难活下来……”
高才升紧了紧拳头。
“依照我师兄的本事,一定会安然无恙,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说完,又看向高玉良,
“妹子,你知道你镇哥最后去了何地?”
高小良摇摇头。
“不知道……镇哥也只是个张姑子聊了几句,后面就离开了。”
高才升悠悠叹了口气。
“无妨……我在东衣郡郡城里也认识位憋宝人,我找他算算便知道了。”
说罢,高才升拍了拍妹子的脑袋,
“一个人在家,要乖,害怕了就去找张姑子。
等哥回家,帮你妥善安置婚事。”
高小良脑袋点得像小鸡子啄米。
“哥……”
“嗯?”
“等你找到了镇哥,能不能帮小良说说……小良其实,一直,一直倾心于他……”这话到了尾声,声音便跟蚊子叫一样大。
高才升“哈哈”大笑几声,
“开什么玩笑?镇哥会看得上你?小良,别做无法实现的梦呐!”
“……”
亲哥无疑了。
目送兄长和那位身着甲胄,面相威严的男人离开。
高小良倚在门框上,只觉得冬天又变得冰寒。
院子里,那几口大缸里落得雪,已经开始消融。
直到化作满缸的水,只怕会到了春天去。
……
……
李镇打坐调息。
正值晌午时分,便有一股细致入微的力道,缓缓渗入经脉之间。
这便是香火。
李镇吐了口气。
在那两座寨子里立起来的泥塑,确实帮了自己不小的忙。
自己在镇仙门道里的道行,永远比铁把式低上一个大境界。
但却因为这两座泥塑的缘故,最近上香的百姓也不少,自己在镇仙门道的道行,也突飞猛涨。
只可惜,也没了最开始的迅猛,如今,也变得绵长而细微。
但这已经足够了。
那渡江路已经走了一半,距离镇仙断江,也不算远了。
而铁把式门道,则极其稳固。
早前,在现世时候,红衣娘娘为自己剥来的那颗解仙法身的内丹。
如今也快消化的只剩小半个了。
也助自己的铁把式道行来到了断江圆满。
只是距着食祟,便还是差上一个契机,或者说门槛。
红衣娘娘……
李镇想起了那操着一口方言的神秘女子。
在盘州时候,潘安也说过,当年父亲李龛面对兖州血髅老祖时,所召出的仙家,也是位红衣仙家。
难不成,是同一人?
谜团越来越多,可要见到那谜底,只能用更深的道行,当作敲门砖了。
这一路走来,崔心雨也看得咋舌。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努力修行的人。
除了吃饭以外,几乎无时无刻在吐息,运劲儿。
他甚至连觉也不睡……
“李……李哥。”崔心雨缓缓出声。
李镇睁开眼皮,“怎么了?”
“你……你修习的,也是铁把式?”
崔心雨忽然问道。
“当然。”
“你能压制小庙肉仙,说明你定也是渡江中期,乃至渡江圆满的道行,讲道理按李哥这般道行之深的铁把式,一定在江湖乃至州域之间都极有名声。
可否问问李哥的道号?”
崔心雨小心翼翼道。
李镇看了她一眼。
“你道行也不低,我怎么也没听过你的名声,你可以说说你的江湖尊号?”
“……”
崔心雨沉默片刻,“我是参州世家,我们家族子弟很少在江湖上显山露水。”
“哦。”
李镇点点头,继续沉默。
倒不是他不想说,只是因为,他在江湖上也没啥尊号啊……
只有一个“镇仙王”,这玩意是能说的么?
崔心雨见李镇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便自顾自说起了话。
“天下七门,唯独铁把式难以精进。
这也符合万物之常理。
法本外力,来于自然,想学得高深,终究是外力。
而铁把式不同,主内,锤炼经脉五脏、肉身皮囊。
渡江仙道行的铁把式,就远比其他门道的渡江仙稀有了。
贴身厮杀时候,更是战力不输其他门道的断江仙……
我对李哥好奇,李哥自不要往心上去。
天下强者甚多,我自有我的崇拜。”
李镇笑着摇头。
“崔心雨,你这妮子,年纪挺小,算盘挺大。
要不是你肚子上有个窟窿,那小庙肉仙,恐怕也非你一合之敌。”
咯嘣。
崔心雨握着驴车边缘的手轻轻发力。
那木架一下子碎了。
崔心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种被人看穿底细的惊恐,渐渐在心底蔓延开来。
是什么时候……
“李哥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小庙肉仙,可是旁门左道的渡江仙哩!本事邪得很,我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他!”
崔心雨赶忙道。
一旁的粗眉方也跟着说,
“对啊,镇娃子,你别把别人都想象成你,那可是渡江仙!崔闺女这一看就是弱不禁风的样儿,哪里是他的对手嘛!”
崔心雨:“……”
李镇笑笑,“不是就不是吧。”
后面的气氛一直很沉默。
崔心雨看向李镇的眼神有些提防。
而粗眉方却在驴车行路的时候,两只眼睛不时在路边的壕里瞧着,看看有没有烟草。
如今冬雪消了,只可惜太湿,哪怕是有能卷烟的草,也采摘不得。
这瘾上来了,又压不掉,便只好靠着那驴车缘,睡起了大觉。
周覃的队伍继续带着队。
如今已入了参州,他们的心便安分下来一分。
盘州边境还是较为混乱,可这入了参州,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瞧瞧这风土人情。
老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瞧瞧这路边的野花,凌寒肚子开。
瞧瞧这马路牙子边上,鸭儿鸡儿寻食吃。
多美好啊!
瞧瞧这老牛嘴里叼个人头骨,多……
等等。
周覃瞳孔微缩。
便看着窄小的官道前,迎面走来一队黄牛。
可那些黄牛的嘴里,便都挂着一个人脑袋。
有的将那人脑嚼碎,吞进嘴里,反刍几下,又吐了出来。
那些黄牛眼眸猩红,牛尾狂躁地甩动,啪啪作响。
他们挡了道儿。
周覃勒马,整支队伍也停了下来。
“挡路牛……”
这就在石子郡的郡城边儿上。
里面便有活人气儿了,怎么这郡城外,还有这般邪物?
周覃下了马,另外三个镖师也一同下马,纷纷拱手。
由着周覃先一步开口。
“我等走镖人,押着批大户人家的货物,便要往参州都城汴城而去。
诸位仙家挡了这路,可是要什么东西?
太岁?粮草?”
后面的驴车上。
三人也注意到了前面的挡路牛。
这正是正午艳阳天,发生这么一幕,却叫人汗毛倒竖。
崔心雨咽了口唾沫,
“周覃他们在做什么?”
李镇也不知道。
粗眉方走南闯北,见得多,他清了清嗓,开口道:
“这是拦路牲。
畜生拦路,算是好事。
但有几些畜生要提防,如鼠、蛇、黄皮子、化生子……
这些个拦路,准没好事儿。
但黄牛是家畜,鸡鸭鱼也好,多是本性温良之物。
它们拦路,便是为它们自己在攒道行,积功德。
江湖人见了这些拦路牲,便要好好揖礼,且看看能不能晓得,这前路生了什么事。
若牲口摇头,这路,便走不成了。”
粗眉方说到这里,两截粗短的眉头又拧巴到一个小结儿,
“可这些黄牛,如此之多,却还这般邪性,每头嘴里都叼着个人脑袋……
这拦路牲是好是坏,便不得而知了。
周覃也是个聪明人,他没问这些牲口前路能不能走,反倒是问它们,想要些什么东西……
若它们要人,那便是妖祟,该杀之。
若它们什么都不要,便真得掂量掂量,这石子郡儿,去不去得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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