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本没有打算理会这个老太监。
但是，这老太监可太懂人心了。
他完全拿捏住了李川。
玉妃这个称号，可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自从母妃被打入冷宫，李川已经很久没见到母妃了。
他来到边关已经五六年之久，无时不刻不在思念母亲。
上次镇北军出征，他已做好战死的准备。可是他没死，他带着对母亲的思念活了下来。
他一直不知道在冷宫中的母亲怎么样了。
今年的冬天如此寒冷，母亲被褥够不够多，棉衣够不够厚，寝宫够不够暖和。
母亲从小跟着外公征战，一杆银枪杀敌无数，可也难免有些伤病。
她的肩头就中过箭，阴天下雨就会疼，现在肯定也会犯病。
他太想母亲了。
思母之情涌上心头，却又梗在胸口，泪水在眼中打转。
而现在，唯一和母亲有过联系，知道母亲近况的只有这个魏忠。
魏忠说出母妃，无不带着威胁。
在宫中也尽是他魏忠的心腹，得罪了他，他势必会报复到母亲身上。
魏忠不动声色的完全压制住了李川。
李川心里恨，可也只能无力地呼出一口气。
最后不得不举起了手中酒杯。
“屯军城参将李川。敬您！”李川一饮而尽。
可魏忠半晌没有说话，也没喝酒。
李川有气也不得不忍下。
他这次站起身来，对魏忠一拜：“屯军城参将李川，敬魏公。”
可魏忠还是未说话，而是自顾自的喝着酒。
整个大帐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李川和魏忠。
这魏忠就是要羞辱李川这个六皇子。
欺人太甚！
有将领恨的咬牙切齿，他们都想替李川上去斩了魏忠。
可谁敢呢。
比起内心的愤怒，此刻他们更加的担心李川。
李川性子冲动，他能忍到现在全是因为母亲。
谁都看的出来，李川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可能李川会忍不住，拔刀斩杀了魏忠。
现在杀了魏忠可不是好事，皇上怪罪下来，谁都逃不了，李川就再也别想见到他的母妃了。
张巡都开始给旁边的将军使眼色，若李川冲动，立马将其拦住，以李川醉酒架出去。
而李川确实也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但他还是重重沉下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想到在黑熊堡时，刘根让他吃的冰块。
刘根告诉他，遇事就想象在嘴里嚼冰块，嚼上几口，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每每他想到刘根的话，心也能逐渐沉下来。
众人都做好上去拦李川的准备了，李川却又一举杯，半跪在魏忠案前：
“九千岁，我屯军城参将李川，参见九千岁，还望九千岁告知我母妃近况，这酒杯小，换碗来，下官先饮三碗为敬，”
李川连喝三大碗酒。
魏忠眯缝着双眼，阴阴一笑。
这才装模作样紧忙说道：
“哎吆，老奴哪能受的起呀六殿下，六殿下快快请起。哪有皇子跪奴才的，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这耳朵也不好使了。方才没听到，六殿下莫坏老奴啊。”
魏忠这话里有话，一个皇子给一个太监下跪，摆明的羞辱。
而且奇耻大辱！
他魏忠也不过是想激怒李川，李川真要冲动，他可这辈子都别想回宫，别想再见他母妃了。
众人更怕李川冲动行事。
可李川自己想象的冰块已经下了肚，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再次让人斟满酒碗，又干了一碗酒：
“回九千岁，这里是军营，没有皇子。末将只不过是个小小参将。还望九千岁不要怪罪，告知我母妃近况。”
说完，李川向着魏忠抱拳一拜。
魏忠也没想到，这位六殿下能做到如此地步。
既然都逼着皇子下跪了，他魏忠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而且，等他宣读旨意，他和那个刘根踏上谈判之路，这位六殿下恐怕想回来也难了。
他急忙上前，扶起李川。
“六殿下，您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惶恐啊。快起来快起来。”
他扶起李川后，又对李川是一顿吹捧，说李川有皇上年轻时的模样。又说李川在军中好好干。
等皇上对他们母子气消了，自然就能回到宫中。
他回宫后一定好好劝劝皇上之类的。
说完这些客套的话，魏忠才说到李川的母亲，玉妃娘娘：
“只是……这玉妃娘娘，有些不太好。当年上柱国谋反，我相信是被人构陷的，可是连累了你们母子。”
“六殿下，您也知道，这妃子失宠，连宫中的奴才都低看一眼，况且玉妃还被打入冷宫，更是无人照顾，过的很是凄惨，还好玉妃娘娘练武出身，身子骨强壮。苦熬了这么多年。只是，近来她被送去了净房刷马桶！这……哎！”
说完，魏忠还重重地叹口气。
啪！
“什么！母妃她……她……”
听到母妃被分配到净房刷马桶，李川手中酒碗摔落，整个人愣住了。
寒冬腊月，母妃竟然在刷马桶！
母亲一身伤病，怎么受的住啊！
他的脑海陡然一片空白。他瞪大的双目震惊无比。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我要回京都！我要回京都！”
李川彻底慌了，这次他冷静不下来。他要回京都找母亲！
李川一下子像是没了头的苍蝇，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跌跌撞撞，魂不守舍。
嘴里不断地念着母妃。
他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甚至不惜给魏忠下跪敬酒。
他不想被魏忠拿捏。可最终听到玉妃的境况，他彻底绷不住了。
还是要被魏忠牵着鼻子走。
见状，张巡急忙走到李川身前，狠狠的拽住李川领口，压低声音对李川说：
“李川，你他娘给我冷静点！这老太监说不定骗你呢！你现在回京算什么事，你回去了又能改变什么！没出息的东西！冷静！”
李川失魂落魄，张巡的话，他完全都听不进去。
在帐外听到帐内对话的刘一德心里暗喜：“还得是干爷爷，不动声色间，就让李川处在崩溃的边缘。”
而此时，魏忠却坐回案后，饮尽杯中酒，才说道：
“不过六殿下放心，我已吩咐净房主理太监，好生照顾玉妃娘娘，让娘娘吃饱穿暖。不比在冷宫差。”
“还有，我说了，此次来边关有两件事，一来呢，当然是给功臣带来皇上的封赏，这二来之事呢，就是来送六殿下功劳的。”
“此功若成，皇上一高兴，没准就允许你回宫，接玉妃娘娘回你们的畅玉院，玉妃娘娘也就不用在那腌臜之地受苦了，毕竟此事关系大乾的安危！甚是重要。”
听到有希望回京，李川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跑到魏忠的案前，声音颤抖的问：
“快说，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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