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开江，本将军派你前去送信，信没送到，竟然被唐军抓获，你还有脸回来？”华阴郡太守府，叛军前锋大将田承嗣坐在椅子上，满脸都是愤怒。
此时，那名被薛贵放回来的探马跪在他面前，满身是血，瑟瑟发抖，眼神中全是恐惧。
离城还有两里许时，押送他的军士就给他松了绑，并告诉他，如果敢往回跑，就放箭射死他。
他一溜烟跑到东门，大声叫门，城上的军士就是不给他开门。
就在这时，田承嗣巡城经过这里，看到了这一幕，才让人将他拉了回来。
“大将军，小人是逃……逃回来的。那封信，小人已经吃……吃下去了。”郁开江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逃回来？你怎么逃回来的？”田承嗣问道。
“禀大将军，小人一路往东，走到林家河时被一伙唐军包围了。”郁开江说到，“他们用鞭子抽打小人，还在小人的伤口上撒灰，淋水，逼小人透露军情，小人宁死不从。”
“然后呢？”田承嗣瞪着眼睛怒声问道。
“后来……后来小人趁他们不注意，抢了一匹马，就逃回来了。”郁开江说道。
他低着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故意隐去了起初被押到竹峪，而后又被押送回来的这段细节。
这一段他不能说，一说就死定了。
他一边说，心里一直在打鼓，生怕被田承嗣识破，说着说着，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小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淌了一脸。
“大将军，他这是在撒谎！”一个中郎将在一旁说道。
“大将军，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小人确实是逃回来的。”郁开江哭着说道。
“好，就算你是逃回来的，那我问你，唐军有多少人马？”田承嗣问道。
“大概……大概两三百。”郁开江略微想了想，继续说道，“大将军，树林里太黑了，小人没看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两三百人抓你一个，还让你跑了？郁开江，你以为大将军是这么好骗的吗？你编故事的时候能不能打下草稿？”那郎将嘲讽道。
说着，又转向田承嗣：“大将军，这厮一定是叛变了，泄露了军情，然后被放回来当卧底了。”
“大将军……大将军！小人真的没有泄露一丝一毫，请大将军明察！”郁开江说着，连磕了几个头。
“郁开江，你真觉得本将军那么容易上当吗？”田承嗣怒斥道，“来人，将这叛徒拉出去，砍了！”
两个亲兵快步走进来，拉起郁开江就要往外面走。
“大将军饶命，小人真的没有叛变，没有撒谎！大将军，饶命啊！”郁开江一边哭，一边喊，“大将军，您待小人不薄，小人对您也是一片真心哪！”
此时，郁开江心中一片死灰。早知道回来也是死，还不如死在唐军手上，那样就可以算作战死，家里人也能拿一笔抚恤金。
“大将军，且慢！”这时，一个判官模样的人说道。
田承嗣摆了摆手，两个亲兵赶忙止住。
“洪判官，你有何话要说？”田承嗣问道。
“大将军，方才郁开江说了，他是在林家河被唐军擒住的，说明那支神秘的唐军已经进入了华阴郡与华阴县之间。”洪判官说道。
田承嗣点了点头：“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大将军，卑职以为，不管郁开江有没有投敌，先留他一条狗命，待荡平这股唐军之后，再处置他也不迟。”洪判官进言。
“大将军，留着这种叛徒做什么？先拉出去砍了，再出兵剿灭唐军也一样！”那郎将说道。
“王将军，杀人不过头点地。咱们先剿灭唐军，万一能活捉几个俘虏，到时一审问，郁开江究竟有没有投敌，不就真相大白了吗？”洪判官不疾不徐劝道。
“洪判官所言甚是。王泗翀，本将军给你一千五百名骑兵，你兵分三路，从华阴郡城直接杀到华阴县城，再折返杀回，务必将这股唐军连根拔起，斩尽杀绝！”田承嗣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下令。
这两日，这股唐军就像鬼魅一样，搅得他不得安宁。让他折损了几十名骑兵不说，还招来崔元帅一顿斥责，使他愤懑不已。
崔元帅亲率大军攻打冯翊郡，开辟第二条进军路线，不就是对自己心存不满，信不过吗？
不灭掉这股唐军，他难消这口恶气！
王泗翀领命，点起一千五百名骑兵，当即开了东门，浩浩荡荡往华阴县城方向奔去。
……
第二天清晨，王泗翀一脸疲惫地来到府内，心中充满了愤怒。
昨晚，他奉田承嗣之命前去剿灭唐军，折腾了一个晚上，硬是连唐军的毛都没有捞到。
“你回来了？战果怎么样？”田承嗣放下手中的地图，满怀期望地问道。
“大将军，末将无能，没碰到唐军。”王泗翀一脸无奈地说道。
“没碰到唐军？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凭空消失了吗？”田承嗣一脸惊讶地问道。
“大将军，末将兵分三路，一路相隔五里，在官道附近进行了拉网式搜寻，连唐军的一根毛都没有发现。”王泗翀垂头丧气地说道，“大将军，这一定是郁开江那狗贼为了活命编出来的谎话！”
“真是岂有此理！”只听砰的一声，田承嗣一拳狠狠地砸在桌案上，怒喊道：“来人！把郁开江那狗贼拉出来，老子要将他碎尸万段！”
“大将军，您先消消气。”洪判官见状，上前一步说道，“大将军，从昨晚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收到崔元帅和华阴县城来的任何消息，这正常吗？”
“你的意思是，唐军切断了两地之间的所有探马？”田承嗣问道。
“大将军，这怎么可能？末将昨晚杀了半夜，连唐军的鬼影子都没有见到。”王泗翀不服气地嚷道。
“王将军，这才是唐军的厉害之处。你往返冲杀时，他一定就躲藏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一走，他就出来了。”洪判官说道。
田承嗣恍然大悟。所谓拉网式搜寻，这力度还不够，让唐军钻了空子。
“王泗翀，本将军再给你一千五百名骑兵，兵分六路，一定要将这伙唐军杀个干净！
否则，老子就将你的头颅挂在旗杆之上！”田承嗣恶狠狠地说道。
王泗翀愤愤地看了洪判官一眼，领命而出。
这一次，田大将军已将城中大多数骑兵都拨付给了自己，可再也不能空手而归了！
如果唐军不死，自己可就真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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