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儒士眸中掠过一丝讶色。
“这是何种儒气？闻所未闻。
我所见的儒气，或中正平和，或高洁清逸，但小友所修的……
其态沉浊，攻伐之意倒似兵家战意般锐利。”
“前辈，请。”唐岁含笑不答，只将周身儒气彻底放开。
儒士摇头哂笑：“既然同为儒生，又承了你的恩，那我便传你一式。
你且看好了。”
他一指点向唐岁神魂眉心，“此式名为‘天河’！”
最后一尊饕餮化作一位羽巾翻飞、意气风发的绝代儒士。
只见他抬手挥洒笔墨，一条通天大河自云端倾泻而下。
那儒士朗声长笑：“一笑横江截巨浪，云槎直向海天宽！”
巨浪奔涌，将数条闪避不及的盘龙卷入其中，浩然水势冲得它们鳞甲纷飞，连血骨都被层层磨灭。
躲在暗处的蛟殇瞧得此景，不免紧紧咬牙。
“动手罢！此女天赋太过逆天，若容她成长，数百年后我蛟族在十万大山再无立锥之地！
不必管那青蛇了！让墙里匿着的销魂针尽数发射！”
院墙四周霎时探出无数针孔，针雨如蝗，向场中无差别覆盖。
猿族大长老脸色骤变，认出了这是什么暗器，人族天命楼杀手用的销魂针，最是针对肉身强横神魂脆弱的妖族。
可此次下手之人却毫不顾忌，他一时间要不伤着这些小辈还要拦下这么多细针，真是为难妖。
可还未等他出手，就见异象中的儒士执卷挥袖，大河环转，将漫天针雨尽数拦下。
随即水势分作数股，精准贯入漆黑机关口击溃墙内机关。
猿族长老咂了咂嘴，本以为只是异象影响不到现世，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
底下诸多看戏的未化形兽头小妖，皆是心头一阵后怕，方才若不是台上仙子有意护佑，只怕此刻危矣！
于是便都将感激的目光朝唐岁投去。
实际就连唐岁自己都是有些懵圈的，自己本来只是想自保的，未曾想那前辈竟豪气地将所有暗手尽数拦下。
好生厉害！
不过见周遭投来狂热尊崇的眼神，想必是误会了什么。
那儒士转身，对发愣的唐岁拱手一礼，身后数十道妖族身影也随之抱拳。
唐岁回过神，放下大鼎，郑重还礼时，众妖异象已随风渐渐消散。
孙小小上前对着唐岁恭敬行礼，眸里异彩涟涟。
“白圣女果然不凡！不仅将隐藏的异象完全激发，还护住了在场所有同道免遭小人偷袭，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小小佩服！”言罢，她又向众人深深一揖，“此番变故是我族安保和布置检查不周，对不住各位！”
唐岁转身将她轻轻扶起：“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非是你的过错，是有人存心要在与世无争的猿族生事，纵使百般防范，也难抵居心叵测。”
“况且，我也该向贵族致歉。”唐岁微顿，语气略带一丝心虚，“贵族这鼎……似乎不能再用了。”
是的，自从她让山君把其中香火吸收完，加上那些前辈的执念破鼎散去之后。
这戊戌鼎已是变成了一坨坚硬度爆表的玄铜重器。
青律巴巴地凑上台，掂了掂大鼎，欲哭无泪：“我还没试呢……唉，看来这神通与我无缘了。”
“呃？”孙小小一怔，目光不经意瞥向大长老所在。
老者挠了挠天灵盖似是让人恍惚间看见老猢狲本体，看他这副表情显然也是心里有些肉疼。
不过面上却仍带笑意，语气比之前更客气几分。
“小友能扛鼎过顶，是你本事。我族既设此局，自然输得起！
况且此次你还替我为此地的各族后辈解围，帮了老夫一个大忙，即便是我，在一瞬间想要将所有暗器挡下也有些吃力……”
老者面前浮现六壶金丝鹤嘴瓶，随手一挥，将猴儿酿分送至唐寅、许子乘与疗伤归来的狼族圣子手中。
“此乃几位俊杰应得之奖。”
青律叉起腰，有些不满道：“我说大长老，要论成绩，我姐姐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吧？
您将她晾在一旁，是何道理？”
“莫急。”
大长老负手，不紧不慢地看向唐岁二人，皱纹舒展，含笑说道。
“至于小友你们，便随小小去一趟我族酒窖吧。我猿族，断不会亏待恩客。”
言罢，他与孙小小交换了一个眼神，身形倏然消失。
唐岁心中正嘀咕，是否因损毁了宝鼎，惹得长老不悦。
不过此行所获已丰，即便没有猴儿酿，也不虚此行。
孙小小在受到自家大长老眼神示意后，以自身灵力朝全场传音道。
“老祖宴席将至尾声，诸位可自行去留。
若愿在我族盘桓数日，自是欢迎。归去后，还望向族人多多推介我族灵酒灵材。
如此，小小便先行告退了。”
“仙子慢走！”“仙子有空，赏脸喝两杯啊……”
孙小小并未理会台下的口哨声，转身对唐岁二人柔声道：“还请两位随我来。”
“慢着！我也想去！”百灵举着手跳上台子。
孙小小微怔，随即敛袵一礼：“原来是百灵阁主。”
她趁着起身时已想好措辞，续道：“既是阁主的话，想罢外窖的景象也躲不过您的法眼。
然阁主素来守口如瓶，见识多了大族八卦，也未听过有谁从您那儿打听过什么口风。
以您的身份，便是入内窖一观，老祖想必也不会怪罪。”
百灵撇撇嘴，这丫头明里奉承，暗里却是在提醒她莫要将酒窖所见外传。
拜托，她是谁？十万大山情报阁阁主！
手底下司掌大大小小数十万生了灵智的禽类信使！
虽说她很爱听那些鸟儿耳朵里的八卦，但她会去做那到处传人丑事的没品事儿吗？
阁主大人当然会了，只是以往苦无挚友可谈心，又公务缠身，才少有闲暇罢了。
她摊开手：“规矩我当然懂，咱们快走罢。”
“好，几位请随我来。”孙小小温婉侧身，引路前行。
而此时众长老所处的大殿中。
这些老怪物自是瞧出了那鼎上端倪，知晓这是古修手段，便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而混于其中的蛟族二长老见得此行并未得手，便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混迹其间的蛟族二长老见事败，正欲悄声溜走。
“此间计不成，得赶紧通知圣子走了……”
前脚刚踏出殿门，却迎上猿族大长老一张森寒的面孔。
“蛟骨长老，这是欲往何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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