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的，岩井阁下！”
竹内下谷立刻接口，脸上适时的露出懊恼和一丝后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就曾发生过有人冒充我的身份，频繁往来于法租界和华界之间。
我原本以为只是些走私贩子利用我的名头行方便，并未深究，没想到……
没想到这次竟然牵扯到如此严重的凶杀案，甚至还威胁到了阁下您！”
他适时地表现出对岩井英一的关切和对事态严重的震惊。
岩井英一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竹内下谷的不在场证明很扎实，这让他之前的怀疑落空了不少。
但如果竹内说的是真的，那么就意味着，确实存在一个胆大包天的冒充者。
这个冒充者不仅熟悉竹内下谷的身份，还能弄到足以乱真的证件或伪装，并且极其擅长行动和杀人。
“黑市主人……”岩井英一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冒充者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市主人”。
或者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
对方利用竹内下谷的身份作为掩护，从事着各种隐秘活动，这次更是直接用来执行刺杀和对自己进行威慑。
“竹内君，”岩井英一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
“你的情况我了解了。我会核实你的不在场证明。关于有人冒充你这件事，你知道多少？有任何线索吗？”
竹内下谷心中稍稍一松，知道第一关算是过了。
他连忙回答：“非常抱歉，岩井阁下，我之前疏于防范，并未能追查到冒充者的任何有效线索。
对方非常狡猾，行事干净利落。
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会全力配合您的调查，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我的笔迹、生活习惯等一切信息以供比对，尽快将这个玷污帝国军人声誉、威胁阁下安全的混蛋揪出来！”
他的态度诚恳而配合。
岩井英一点了点头，心中却更加沉重。
竹内下谷这边线索断了，76号那边的嫌疑也似是而非，楼顶找到的弩箭和那几颗奇怪的玻璃珠暂时也查不到源头。
那个“黑市主人”就像一团迷雾，每次感觉接近了，却发现只是摸到了迷雾的边缘。
“好吧，竹内君，你的配合很重要。你先回去，保持通讯畅通，随时可能还需要找你了解情况。”岩井英一摆了摆手。
“哈依！给您添麻烦了！”竹内下谷再次鞠躬，恭敬地退出了办公室。
离开岩井公馆，竹内下谷才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知道，岩井英一并没有完全排除对他的怀疑，只是暂时被不在场证明挡住了。
他必须更加小心，同时，他内心深处对那个屡次冒充他，将他置于险境的“黑市主人”，充满了愤怒和一丝恐惧。
他决定，也要暗中动用自己的一些关系，去查一查这个神秘的冒充者。
而办公室里的岩井英一，则看着竹内下谷离去的方向，脸色阴沉。
他拿起电话，接通了调查小组：
“核实陆军第四检查站本月12日晚间的执勤记录，重点确认竹内下谷是否在岗。
另外，加大对那个时间段案发现场附近出入人员的画像排查力度，重点寻找与竹内下谷相貌相似，或者行为鬼祟的可疑人员！”
线索似乎又绕了回来，指向那个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的“黑市主人”。
岩井英一感到一阵烦躁，但他知道，他必须更有耐心。
对方既然用竹内下谷的身份，那必然长得有几分相似才能做到。
这一次上海大轰炸导致了全上海停电，他才敢出来活动就说明了一切。
所以，黑市主人应当有两个特点。
第一，和竹内下谷相像。
第二，常驻法租界。
.........
果然，几天后，法租界出现了不少人拿着竹内下谷全身照开始排查。
林江看到这个场景就知道岩井英一已经查到了竹内下谷。
现在岩井英一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和竹内下谷长得有几分相似。
可他哪里知道，自己和竹内下谷无论是身高还是脸型都完全不一样。
还是系统的化妆能力太强了。
不过这个岩井英一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自己都那么威胁他了，他都还敢大张旗鼓地调查黑市主人，这不是活腻歪了吗？
看着法租界里那些拿着照片四处打探的生面孔，林江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迅速盘算起来。
岩井英一的举动不合常理。
一个惜命且多疑的人，在收到“黑市主人”那般直接的死亡威胁后，按理说应该缩回壳里，至少明面上不敢再大张旗鼓。
如今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将调查范围扩大到法租界，这近乎是一种挑衅。
事出反常必有妖。
岩井英一背后，必然有了新的依仗，或者受到了无法抗拒的压力。
林江回到酒厂办公室，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需要知道岩井英一身上发生了什么。直接接触岩井风险太高，但他有别的渠道。
他叫来了弗兰克。
“弗兰克，能不能疏通一下岩井公馆底层的人，特别是负责采买、清洁或者警卫的，问问他们最近岩井英一有什么异常？
是不是接待了什么特别的客人，或者接到了来自上面的重要电话？
记住，要旁敲侧击，别引起怀疑。”
弗兰克心领神会：“明白打听消息我在行。”
弗兰克动用了在上海编织的关系网，几经周折，终于从一个与岩井公馆底层职员有染的情妇那里，挖到了那个被严密封锁的消息。
他带着这个沉重的消息，匆匆赶回克江酒厂，在办公室里找到了正在核对账目的林江。
“林江。”弗兰克关紧门，脸上惯常的轻松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我查到岩井英一最近反常的原因了。”
林江放下手中的账本，抬起头，眼神锐利起来：“说。”
“他的儿子，岩井直也……死在了湖南战场。”
弗兰克的声音低沉，“就在前不久的豫湘桂战役里。消息被压住了，但岩井本人已经接到了阵亡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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