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黑完全无视了身边喋喋不休的乐子神。
对他来说，迦梨那些疯言疯语毫无意义。
他缓缓抬起手，却不是挥向迦梨，而是越过了她，带着一种与他刚才战斗时的狂暴截然相反的轻柔地放在了禾苗的头顶，温柔地揉了揉。
那温暖的触感让禾苗浑身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要躲闪。
却又莫名地贪恋这份陌生又熟悉的亲昵，最终僵在原地，任由那只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抱歉……”黑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与他平日的冷硬截然不同。
“一直瞒着你。其实，在知道你名字的那一天，我就隐约感觉到了……你可能是我的女儿。”
他的手掌依旧轻柔地抚摸着，仿佛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只是……当时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你，更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我有我的痛苦和无法放下的过去，那些东西像枷锁一样困住了我。”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艰涩，却也更加真诚：“我不奢求你的原谅，那太虚伪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
黑收回了手，目光依旧温和地看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禾苗：“再来我们眷族玩吧，贝尔他们……都很想你。”
听到父亲这番话，禾苗心中百感交集。
她明白，这番话并非完全对此刻这个年幼的她所说。
然而，久违地被父亲如此温柔地抚摸头顶，感受着那份笨拙却真实的温度。
禾苗没有抬头，只是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带着一丝哽咽地“嗯”了一声。
千言万语，都包含在了这一个字里。
在得到这声回应后，黑仿佛也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巨石。
他没有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儿，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与一直安静等待在一旁的赫斯提亚并肩，在一片狼藉和无数复杂的目光中，缓缓离开了【迦梨眷族】的驻地。
直到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破碎的大门之外，禾苗才缓缓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
她站在原地怔怔地望了一会儿父亲离去的方向，随即用力抹了抹眼睛，转身快步跑向眷族的仓库。
很快，她就抱着一大堆治疗药剂和绷带跑了回来，开始熟练地为地上那些受伤的同伴们进行紧急处理和包扎。
清洗伤口、涂抹药膏、固定伤处……她的动作有条不紊，精准而迅速。
在那个她所来自充满战斗的未来，战场急救和应急处理是每个人的必修课。
此刻处理起这些伤势，对她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只是那双忙碌的小手，偶尔会微微停顿一下，仿佛仍在回味着方才头顶那短暂却足以铭记于心的温暖。
在返回【赫斯提亚眷族】驻地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赫斯提亚微微侧过头，看着身旁沉默前行、面色沉静的黑，忍不住轻声问道：“黑君，这样……就可以了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似乎觉得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冲突，结局显得有些过于平淡。
黑脚步未停，目光望着远处逐渐亮起万家灯火的巴别塔，缓缓开口：“嗯，这样就行。”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波澜，“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没必要在此时此刻，非得强迫自己或别人，去做一些违背本心、只会带来更多痛苦的事情。种子已经种下，慢慢来就好。”
赫斯提亚仔细看着黑的侧脸，发现他眉宇间以往那种挥之不去的阴郁与紧绷，似乎真的消散了不少。
她于是用力点了点头，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既然黑君你都这么说了的话，那就这样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在这个危机四伏、随时可能迎来末日的世界。
强大的力量就是一切的基石，是能够决定命运走向的绝对筹码。
只要拥有足以颠覆规则的力量，就能得到想要的大部分东西——无论是尊重、安宁，还是……挽回遗憾的机会。
现在的黑，已经可以坦然地对这个世界宣告一声“我很强”。
今日在【迦梨眷族】驻地那近乎碾压般的战斗，再次无可辩驳地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他不必再像过去那样焦躁、压抑，被仇恨和紧迫感驱使着做出极端的选择。
此刻，比起沉浸在空虚的复仇中，黑更愿意运用这身强大的力量，去牢牢抓住并守护那些失而复得、或即将拥有的幸福。
无与伦比的力量、日益庞大的眷族权势、还有身边这些毫无保留支持着他的伙伴……这一切都成为了他新的底气。
“我想要看到的……是笑容，而不是眼泪。”黑若有所感地低声说道，像是在对赫斯提亚说，也像是在对自己重申信念。
“那是当然的啦！”赫斯提亚立刻附和，语气理所当然，“能开怀大笑，谁愿意整天哭哭啼啼呢！”
沉默了片刻，黑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无比认真地看向身旁娇小的主神：“赫斯提亚。”
“嗯？”女神仰起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我想要……终结下界这混乱的根源。我想要遣返所有的神明，让这个世界回归它应有的秩序。你能帮帮我吗？”
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赫斯提亚闻言，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脸上反而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当然没问题！我其实也早就想把那群老是给下界添乱的麻烦家伙统统送回去了！”
但随即，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小脸立刻苦了下来嘟囔道。
“可是……可是天界真的好无聊啊！我才刚刚下来没多久，还没玩够呢！黑君，起码……起码让我最后一个回去好不？”
明明是足以颠覆整个世界、堪称“弑神”般的恐怖发言，但在黑与赫斯提亚两人之间，却如同讨论今晚吃什么一般平常。
黑看着赫斯提亚那副生怕被提前送走的委屈模样，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许下承诺：“放心。我保证，不会让赫斯提亚你一个人回去的。”
他的目光望向苍穹，仿佛能穿透云层，直视那遥远的天界。
“而且，说实话……我对那个所谓的‘天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也好奇很久了。”
暮色中，两人继续并肩前行，仿佛刚才约定的并非一场惊天动地的变革，而只是一次遥远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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