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林氏夫妻起身准备离开。
“那我们就先走了,改天有时间我们再来拜访你。”
“田姐,你好好养伤。”
两人道完别,妈妈示意守遥送他们。
将两人送到走廊,林父笑着让他就此留步。
“就送到这里吧,我们自己下去就行。”
“那好吧....那叔叔阿姨你们慢走。”
“嗯....”
林父转头和后妈简单示意一下,后妈便先下楼。
林父似乎有话要说。
“守遥啊,有句话叔叔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林少华犹豫着,关于这件事还是与他女儿有关。
“叔叔请讲。”
林少华看着他,眼色复杂地道:“你和浅悠之间发生那些事后,叔叔能理解你会生气,但叔叔想说的是,你真的不喜欢我们浅悠吗?”
“嗯?叔叔为什么突然提这个?”守遥一头雾水。
“怎么说呢.....”林少华叹道,“我很少见到浅悠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该说不说,作为她父亲,我的心其实很难过。她啊,经常和我提你,只是每次提到你,都会沉默很久,很多次我都听见她哭了。我没多问,但我知道,她很喜欢你。”
听到这里的守遥表情变得凝重,想解释什么,奈何林少华继续说:“你也别多想,我知道你已经谈了恋爱,不可能再喜欢她。可我见不得她现在这样。因为有天她突然告诉我,将来要留在那里发展,我就猜到她是为了你。”
“叔叔误会了,她想留在那里不是因为我.....”
林浅悠当初跟他说过,所以他并不觉得林浅悠完全是为了他留下。
林少华轻轻一笑:“浅悠跟我坦白了,她就是因为你留下的。”
他变得沉默。
林少华拍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想说,这孩子从小太依赖我们,包括她亲生妈妈也觉得,现在的她比起以前变得更有主见,这其中多少受你的影响。当然我没怪你,我只是感叹,这短短半年,浅悠的变化很大,我很欣慰,但又很舍不得让她一个人留在那座城市,所以我希望你,能不能有机会跟她提下,还是回到家乡来呢?”
“好的,如果有机会我会跟她说的。”守遥说。
“嗯那麻烦你了,我先下去了,你阿姨还在等我呢,再见。”
送走林少华,守遥回到病房,正在玩手机的妈妈看着他闷闷不乐,纳闷道:“林浅悠爸爸跟你说了什么?”
回过神来,守遥笑道:“没什么,对了妈,今晚我就在这里睡了哈。”
“睡这儿?算了!你回去睡吧,家里都是收拾好的,你睡在这里多难受,你从小就不喜欢医院,我还不知道你吗?”妈妈说,“我一个人可以的。”
“不,我就留在这里。”
不顾妈妈如何反对,守遥从行李箱里取出衣服拿到卫生间换下。
见状,母亲感到无奈。
她知道宝贝儿子很犟,说不过他只好同意。
正在卫生间换衣服的守遥隐约听见病房里出现主治医生的声音。
“我看了你的检查报告,你的腿没什么大碍了。”主治医生如此说道。
“不过.....”
“这个病情可不能再拖了。”
主治医生话音刚落,妈妈的神情变得紧张,用眼神示意对方别说。
主治医生没看懂意思,下意识推了推镜框。
“你的家属还不在吗?”
刚洗完手的守遥来到医生面前,皱了眉头:“医生,你刚才说不能再拖的病情是什么意思?”
主治医生看了一下他,终于反应过来。
“你是她的儿子?”
“没错,你说的那个病到底是什么啊,我妈这个腿伤很严重?”
没有正面回应他,主治医生对母亲说:“实在很抱歉,你儿子已经知道,我不能再隐瞒了。”
知道瞒不住,妈妈只能微笑对医生表示道:“没关系的医生,你忙去吧,我来跟他说就行。”
“好,不过尽快啊,这个病可拖不得。”
等医生离开病房后,守遥立即冷着脸质问母亲:“妈,医生到底说的什么病?你又为什么要瞒着我?”
妈妈还打算做最后的倔强:“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一些小毛病.....”
坐在妈妈旁边,守遥可不相信她的说辞:“小毛病?我听医生的口气,可不像小毛病!”
妈妈犹豫着,守遥一下急了。
“妈,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生了什么病啊?”
妈妈抱怨道:“医生只是那样说,你这孩子急什么....”
“我不急怎么行?”
守遥崩溃了,自己母亲生病,他竟然最后一个才知道。
“好了别吵,这是医院!”妈妈呵斥道。
“那你告诉我!”
母亲笑了笑:“就是普通的尿毒症而已。”
“尿毒症?”
守遥瞬间感觉天昏地暗。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吧.....”妈妈不敢看他。
她和大多数母亲一样,生了病从不打算和家里人讲。
怕对方担心,影响学业。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个时候你不是要高考吗....我就......”
“你真是的.....”
“不管了,我去问医生,你必须接受治疗!”
妈妈立即呵斥他:“站住!”
从不敢违背母亲的守遥最终停下,回头倔强表示:“为什么?”
母亲冷冷道:“这事你别管,我自有安排。”
“安排什么?眼看着病情一天天扩大?”
“我是你妈,我比你懂。”
“不行,我必须找医生!”
“回来!”
可不管母亲如何喊他,守遥头也不回离开了病房。
他来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敲了下门走了进去。
“医生,我想问下,我妈的尿毒症到底严不严重?”
一进来,他便急切询问医生。
医生是个秃头的中年男人,把手上的茶杯放下,缓缓推了推镜框,只说了两个字:“严重。”
......
医院走廊里。
长椅上,失魂落魄的守遥坐在那里发呆。
脑子回想医生的话,他的内心感到无比疼痛。
妈妈患了尿毒症,如果不做手术,情况只会恶化。
但是,做了手术,并不代表会痊愈。
尿毒症是长期以来的慢性病症。
难听点,折磨家属不说,还需要耗费大量金钱。
妈妈选择向他隐瞒,为了就是不让他受折磨。
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她不想儿子因为她压力很大,影响学业。
「你妈妈的情况怎样了?」
因为一直没和李美婷取得联系,对方忍不住发来消息。
沉浸悲伤中的守遥还是选择回复:「不是很严重,你放心吧....」
「那就好,你吃饭了吗?」
「嗯,吃了。」
「我刚结束完表演,好累呀!没有等到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很忙呢,哼!」
「抱歉,因为一些事耽误了。」
「没关系的,我能理解...你现在还在医院?」
「嗯,陪我妈。」
「你的语气好像很难过,你怎么了吗?」
「没啥,就是有点累。」
「那你今晚早点休息.....」
「好的,我先不说了,我去照顾我妈了。」
「好,辛苦你了,宝贝,你要是想找我聊天,我随时等你。」
「嗯!」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回到病房的他发现妈妈已经站了起来。
正在收拾衣服看样子准备回家。
“妈,你这是做什么?”
“回家啊!”
“你现在不能回!”
“医生说我的腿好了,不回留在这里干嘛?明天我还要上班呢!”
守遥很生气:“你是故意惹我生气吧?”
妈妈沉默半晌,笑道:“儿子,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妈妈必须得回去。”
守遥抓住她的肩膀,坚定道:“医生说了,只要接受手术,病情也不是不能控制,你现在要是回去,那样只会加重病情!”
“我知道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样?”
“是不是家里没钱?”
“如果没钱,我现在就想办法!”
“有的有的,家里还有几十万呢....”
“那不就得了?”
“可是这笔钱不能用。”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意这些干嘛?”
“是是是.....”
听着妈妈敷衍的回答,守遥终于没了耐心。
“妈,你成熟一点好吗,生病了咱就治,你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再次沉默,片刻,妈妈温柔的目光凝视他:“儿子,不是妈不治疗,而是我查了一下,这个病好像治好好的几率很低.....又浪费精力,又浪费钱的,我感觉没必要,你看,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我陪在你身边,你怕什么,大不了我照顾你啊!况且,钱用完了还可以挣,人没了呢?”
说到这里,他的眼眶微微泛红。
“爸爸已经不在了,我不想你也.....”
望着儿子那张绝望的面庞,感到内疚的妈妈沉默不语。
良久,她点了点头:“好,妈妈听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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