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都安静地听着,没人想到如今从容不迫的苏医师,也曾有过如此紧张的时候。“后来呢?师父是怎么做到开方这么熟练的?”林小婉好奇地问。“后来啊,就只能多看病、多积累。”苏瑶转过身,目光落在弟子们身上,语气诚恳,“我刚行医的前五年,几乎天天泡在医馆里,不管是感冒发烧的小病,还是疑难杂症,只要有病人来,我都仔细诊治,详细记录病人的症状、脉象、药方以及治疗效果。晚上回到住处,再对照医书反复琢磨,总结经验教训。”
她拿起桌上的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本子,本子的纸页已经泛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有不少手绘的脉象图和舌苔图。“这些都是我当年的诊案记录,”苏瑶拿起其中一本递给林小婉,“你们看,这里面记录了上千个病例,每个病例都有详细的四诊资料和治疗过程。正是这些病例,让我对各种病症的脉象特征、药材的药性以及方剂的配伍有了越来越深的理解,开方自然就越来越熟练了。”
林小婉翻开诊案本,里面的字迹工整清秀,每一个病例都分类清晰,从症状描述到脉象分析,再到药方调整,都记录得格外详细。有几页上还画着不同脉象的示意图,旁边用红笔标注着鉴别要点。“师父,您太用心了。”林小婉忍不住感叹,其他弟子也纷纷传阅着诊案本,脸上满是敬佩。
“行医之事,关乎人命,容不得半点马虎。”苏瑶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现在开方虽然快,但每次开方前,都会再次确认病人的脉象和症状,反复核对药方的配伍和用量,确保万无一失。去年有个病人,脉象看似是寒证,却伴有口干舌燥的症状,我一开始以为是寒邪入里化热,准备用温阳散寒兼清热的方剂。但仔细问诊后发现,他是因为长期服用寒凉药物,导致阳气受损,出现了‘真寒假热’的假象。如果当时我只看脉象就贸然开方,后果不堪设想。”
弟子们都听得心头一震,周明远感慨道:“师父,您说得对,脉诊虽然重要,但确实不能单一判断。我之前就差点因为只看脉象,误把药童的平脉当成浮脉,以后我一定谨记四诊合参的原则。”“你们能明白就好。”苏瑶的语气缓和下来,“脉诊就像中医的‘眼睛’,能帮助我们洞察体内的病变,但这双‘眼睛’需要不断打磨才能看得更准。接下来,你们就以二柱的病例为例,结合今天的讲解,每人写一份诊案分析,明天交给我。”
弟子们齐声应下,随后各自找地方开始整理今天的笔记和诊案分析。阳光已经移到了堂屋的正中,透过窗户洒在苏瑶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看着弟子们专注的身影,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林小婉正低头认真记录着,时不时抬头看看苏瑶留下的诊案本,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周明远则在一旁反复练习着指法,手指在自己的腕间轻轻揣摩;赵思远拿着《脉经》,对照着今天的病例,不时在书上标注着重点。
药铺的伙计端来一碗清茶,放在苏瑶面前:“苏医师,您歇会儿吧,都站了一上午了。”苏瑶接过茶碗,轻轻抿了一口,目光依旧落在弟子们身上。她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是这样跟在师父身后,认真学习每一个知识点,反复练习每一项技能。师父曾告诉她,中医的传承就像脉管里的气血,需要一代又一代的人用心守护、不断传递。如今,她也成了师父,而眼前这些年轻的弟子,就是中医传承的希望。
“林小婉,你在分析病例的时候,要注意区分风热感冒和风温初起的区别,两者初期症状相似,但风温的热势更盛,容易出现传变,治疗时需要更加谨慎。”苏瑶看到林小婉在笔记本上标注着“风热感冒”的字样,特意提醒道。林小婉连忙点头,在笔记本上补充道:“风温初起:发热重、微恶风、咳嗽、痰少而黏,脉数有力,与风热感冒的区别在于咳嗽症状更明显,热势不易消退。”
周明远听到两人的对话,也抬起头问道:“师父,那如果病人既有风热感冒的症状,又有脾胃虚弱的情况,开方时该怎么兼顾呢?比如有的病人感冒发烧的同时,还伴有食欲不振、腹胀的症状。”苏瑶笑着回答:“这就需要用到‘加减’的技巧了。在银翘散的基础上,可以适当加入茯苓、白术等健脾益气的药材,既不影响清热解毒的功效,又能兼顾脾胃功能。但加减的剂量要根据病人的具体情况来定,脾胃虚弱严重的,可适当减少薄荷、荆芥穗等辛散药物的用量,避免损伤脾胃阳气。”
赵思远也加入了讨论:“师父,我之前在书上看到,有的医家治疗风热感冒会用桑菊饮,和银翘散相比,这两种方剂有什么区别呢?”“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苏瑶赞许地看了赵思远一眼,“银翘散和桑菊饮都属于辛凉解表剂,都能治疗风热感冒,但两者的侧重点不同。银翘散的清热解毒之力更强,适用于风热感冒初起,发热重、咽喉肿痛明显的情况;而桑菊饮的宣肺止咳之力更胜,适用于风热感冒以咳嗽为主,发热较轻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银翘散主在清热,桑菊饮主在止咳’。”
弟子们听得格外认真,纷纷将苏瑶的讲解记录下来。苏瑶看着他们求知若渴的样子,继续补充道:“中医用药讲究‘辨证论治’,没有绝对最好的方剂,只有最适合病人的方剂。就像裁缝做衣服,要根据人的身材量身定制,中医开方也是一样,要根据病人的体质、病情、病程等因素,灵活调整方剂的组成和用量,这就是‘方从法出,法随证立’的道理。”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户洒在弟子们的笔记上,将那些工整的字迹映照得格外清晰。百草堂里,苏瑶的讲解声、弟子们的提问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机的传承画卷。李二柱按照苏瑶的药方服了药后,已经退了烧,头痛和咽喉肿痛的症状也缓解了不少,特意过来向苏瑶道谢。弟子们看着李二柱好转的样子,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中医的魅力,也更加坚定了学好中医的决心。
苏瑶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感慨。她倚在百草堂的朱漆柱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淡青色药草纹样——那是她师父当年亲手为她绣的,如今针脚已有些磨损,却依旧承载着两代人的医心。堂内,林小婉正捧着诊案本与周明远低声争论,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们年轻的脸上流转,将林小婉颊边的绒毛染成金色;赵思远则蹲在药柜前,对照着药方辨认着抽屉里的药材,手指在标签上轻轻划过,神情专注得仿佛在触碰稀世珍宝。
她知道,中医的传承之路漫长而艰辛,就像堂外那株百年银杏,从幼苗到参天,要经历无数风雨的洗礼。脉诊更是如此,指尖的力道、脉搏的节律、气血的沉浮,这些看似细微的差别,却关乎着对病症的精准判断,没有十年如一日的打磨,根本无法练就“指下乾坤”的本领。但只要这些年轻的弟子们能保持这份专注和求知欲,用心捕捉每一次脉搏的跳动,认真钻研每一个病例的细节,中医这门古老的学问就一定能在他们手中发扬光大,像那银杏的根系,深深扎进土壤,继续为守护人们的健康汲取养分。夕阳下,她的身影与弟子们的身影在光影中交织,勾勒出传承的轮廓,温暖而坚定。
“都先停一停。”苏瑶的声音打破了堂内的静谧,弟子们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整齐地围拢过来。她走到诊脉台前,将三个脉枕依次排开,“方才讲完数脉,接下来我们说说沉脉和洪脉。这两种脉象一深一浅,一弱一强,却是临床上最容易混淆的——很多人摸到沉脉会误以为是虚证,摸到洪脉又会盲目用寒凉药,这都是要出大错的。”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位弟子,“今天我请了三位特殊的客人,你们仔细感受,用心分辨。”
话音刚落,一位面色苍白的老妇人被药童搀扶着走了进来。老妇人步履蹒跚,坐下时还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节有些变形。“这位是张婆婆,常年有咳喘的毛病,最近总说胸闷气短,晚上睡不安稳。”苏瑶扶着老妇人的手腕放在脉枕上,“你们轮流来摸,注意指力要沉下去,感受脉管在深层的搏动。”
周明远第一个上前,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指尖轻搭在寸关尺的位置,先浮取片刻,没感受到明显搏动,便缓缓加重力道,中指和无名指渐渐按压下去。片刻后,他眉头微蹙:“师父,张婆婆的脉好深,要按到筋骨才能摸到,而且跳得很弱,一息大概三至,这就是沉脉吧?”
“说得不错,但还不够全面。”苏瑶示意他让开,自己接过脉枕,“沉脉的特征是‘举之不足,按之有余’,就像石头沉在水底,必须深入探寻才能触及。但沉脉有虚实之分,张婆婆的脉不仅沉,还细而无力,结合她面色苍白、气短乏力的症状,这是虚证,是肺肾气虚导致的脉气下陷。如果是实证的沉脉,比如寒邪凝滞的病人,脉虽然也沉,但会沉而有力,按压时能感觉到脉管的抵抗。”她转头看向林小婉,“你来说说,针对张婆婆这种虚证的沉脉,应该用什么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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