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语气平静无波,反问道:
“何谓指使?何谓不法勾当?济世堂在京城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这也算不法勾当?”
周韬被我问得一滞,随即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休要诡辩!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不是。”我冷然吐出两个字。
周韬像是抓住了把柄,高声斥道:“血刀门祸乱幽州,荼毒生灵,其余孽,人人得而诛之!你江小白非但私自放走要犯,还赠予巨款,你到底包藏的什么祸心?”
我正欲开口,张玄甲却突然出声打断:“周协审,注意你的措辞。”
他看似在制止周韬,实则已经敏锐地猜到我接下来的辩解策略。
张玄甲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我纠缠,立刻转换战场,开始在程序上寻找我的致命漏洞。
张玄甲转向我,“江主簿,你明知张镰是血刀门登记在册的余孽,却私自将其放走,未经过任何上报与审批。这一点,你承认吗?”
“没有审批。”我直接承认。
这是程序瑕疵,最多算是失察。
依据镇武司律,并不足以以此给我定罪,至少不会对我造成足够的伤害。
张玄甲继续道:“据本官调查,自永历八年底至永历九年初,血刀门覆灭前后,其门下千余弟子,有将近一多半的人,都曾被你以各种理由归化或安置。其中,可有一例,走过正式的审批流程?”
他这是在指控我大规模的违规操作。
我依旧摇头,坦然道:“没有。”
周韬立刻像是嗅到了机会,厉声道:“江小白!你这是在公然藐视镇武司律法!”
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是否藐视律法,程序是否合规,此乃戒律枢职责所在。似乎还轮不到你们暗影阁来越俎代庖,妄下论断?”
周韬再次被噎得哑口无言,脸色涨红。
张玄甲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周韬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徒劳纠缠。
他深知,在程序问题上,只要我不承认勾结的实质,仅凭“未审批”确实难以置我于死地,何况旁边还坐着戒律枢的人。
周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换了个在他看来更致命的话题:
“好,好!程序问题我们先搁置。那就来说说,血刀门覆灭之后,你江小白那笔巨额的、来路不明的财富问题!”
就在这时,审讯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司卫的高声通传:
“秦掌司到!”
声音未落,一身绯袍的秦权已迈步而入,他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戒律枢监正贾正义竟也跟在他身后,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
室内众人,都立刻起身,躬身行礼。
秦权径直走到主审位坐下,贾正义则一言不发地立在他侧后方。
秦权随意地摆了摆手,“你们继续。”
张玄甲看到秦权亲临,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腰杆似乎都挺直了几分。
我心中冷笑,秦权此刻到来,绝非是为了给他或给我撑腰。
他更像是一个坐在斗兽场顶端的观众,来看笼中的困兽如何做最后的挣扎,顺便确保这场戏能按照他想要的结局收场。
众人重新落座。
周韬识趣地退到一旁记录,问话的主导权回到了张玄甲手中。
张玄甲精神大振,不再绕任何圈子,直接沉声下令:“带证人!”
很快,王碌、陈岩、沈默三人被带了上来。
他们身上没有伤痕,但面色都有些憔悴,尤其是沈默,眼神闪烁,不敢与我对视。
三人对着上座的秦权行礼。
张玄甲率先开口,指向我:“你们三人,可认识此人?”
“认识。”三人答案一致。
“好。”张玄甲拿起一份卷宗,“永历八年末至永历九年,江小白担任幽州主簿期间,主持剿灭血刀门一事。本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你们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张玄甲拿起一份卷宗,首先看向最为紧张的王碌:
“王碌,你身为江小白贴身随从。永历九年,剿灭血刀门后,有一笔数额为六万三千两的逆产银子,绕过幽州监正周伏龙,而是直接转入了‘和天下钱庄’的私户。是,也不是?”
王碌额头瞬间冒汗,嘴唇哆嗦着,挣扎了片刻,低声答道:“……是。”
张玄甲逼问:“大声回话!”
王碌闭上眼,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是!”
“很好。”张玄甲满意地点头,又取出一封泛黄的信件,“这里,有前任幽州主簿许英写下的一封血书控诉!其中言道,江小白曾以利剑架于其颈,威逼其在逆产交割文书上签字画押,侵吞公产!此事,是也不是?”
他再次看向王碌。
王碌脸色惨白,带着哭腔:“……是!”
张玄甲不再看他,目光转向陈岩,问题更加尖锐:
“陈岩,葬魂谷一役后,江小白是否以筹措犒赏为名,行巧取豪夺之实,从幽州阴家强行索要了十万两白银,并绕过公账,私自分发?是,也不是?”
陈岩双拳紧握,死死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
最后,张玄甲走到了沈默面前,笑着道:“沈默!”
他拍了拍沈默的肩膀,“你做得很好,识大体,顾大局。若非你深明大义,主动交代,本官还真挖不出张镰这条线。”
“什么?”
王碌和陈岩猛的抬头,错愕地盯着身旁这个他们一直信任的兄弟。
沈默只是垂着眼睑,面无表情。
张玄甲享受着这种分化带来的效果,继续对沈默问道:
“沈默,本官今日再向你确认最后一事。江小白私自放走重犯、血刀门余孽张镰,并给予其三万两银票,命其潜伏京城,经营济世堂以为耳目。他如此煞费苦心,究竟所图为何?你只需将你告知本官的,在此再说一遍即可。”
沈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眼,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我转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
沉默片刻,沈默才缓缓开口:“回大人,江大人的确将三万两银票交给了张镰。”
张玄甲一喜,正要追问。
沈默紧接着说:“但江大人从未向我言明此举的最终目的。只说是用于‘京城打点’。”
沈默继续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至于打点何人,属下起初并不知晓。直到后来,在整理卷宗时,我发现张镰的济世堂与宗人府朱珩公子名下的一处产业,有过数次账目往来。并且,朱珩公子本人,也曾数次在济世堂赊购名贵药材,数额不菲,皆由张镰签字免单。”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秦权,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贾正义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张玄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了他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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