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啥胃口，娘还是给我煮两个鸡蛋就成。”
“哎，娘这就去！你好好回屋等着！”
沈家请全村人吃饭这天，赵婆子提前就开始忙活起来。
她翻找出两件他们平时不怎么舍得穿的衣裳。
“当家的，快换上！”
她将朱铁柱那件递了过去，那是一件藏蓝色的粗布棉袄，胳膊和肩头都打着一个深色的补丁，洗得倒还算干净。
朱铁柱接过那件衣裳，看了一眼直接换上。
哎，家里这过得这是啥日子，这最好的衣裳，都有些穿不出门去了。
赵婆子也麻溜换上自己的那件，她的衣裳比朱铁柱的好不到哪去，两只胳膊上都打着几个补丁。
“当家的，这回席上的菜可都是好东西，你可得多吃两口。”
“你管好你自己就成，不用管我！”
赵婆子撇撇嘴，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收拾利索，一起来了沈家大院。
大门敞开着，里面已经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院门上贴着红纸对联，看着就喜庆。
还没上菜，可这会已经有阵阵饭菜的香气从里面飘了出来，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直闹腾。
赵婆子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真香啊！闻这味儿，就知道今天肯定有不少硬菜！”
朱铁柱也咽了口唾沫，但他努力挺直了腰板，“瞧你那点出息！一会儿进去稳着点，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院子里外都摆满了方桌和长条凳。
里面这会已经来了不少人，有村里的长辈，还有和沈家走得近的人家，大家坐在一起喝着茶，嗑着瓜子，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朱铁柱抬脚往里面走，他可是沈长平的未来老丈人，必须得坐里面，还要跟沈家老爷子坐一桌，这样才显得亲近，才最体面！
刚走到院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是赵有礼的儿子赵山松，今天专门在门口帮着招呼客人。
赵山松在看到朱家两口子时明显愣了一下，“朱叔，你们来了啊！”
“嗯。”朱铁柱淡淡应了一声继续往里走。
赵山松一侧身，巧妙地挡在了他前面，面上依旧带着笑，“朱叔，对不住啊，你看，里面的十来张桌子，人都坐满了。要不，你们二位在外边找个敞亮的地方坐？外面也一样，菜都是一个锅里出来的，保证差不了事儿。”
朱铁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往院子里瞅了瞅。
明明里面还有好些个空位子，怎么就坐满了？
赵山松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瞧不起他，觉得自己不配坐里面？
赵婆子一听就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嚷开了，“山松小子，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实诚的小伙子，怎么上沈家干活以后越来越滑头了？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呢？那里面不是还有空位子吗？咋就坐满了？你当我们眼瞎啊！”
她指着院子里空着的座位，声音尖利，引得好些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婶子，你别急。那些位子你看着是空的，其实是给在后面帮忙的人留着的，等他们忙活完了就过来坐。这人数都是算好的，里面实在是挤不下了。”
“挤不下？多两个人怎么就挤不下了？不就是多加两个凳子的事儿！里面还能缺了我们两口子这口饭吃？”
朱铁柱也觉得脸上无光，沉着脸没说话，但眼神里明显是赞同赵婆子的。
他婆娘说得没错，就算满了又怎么了？
一个桌子多加两个凳子也不会觉得挤，反正他是不坐外边的，坐了外边他还怎么和沈家人套近乎？坐外边他的脸要往哪搁？
“婶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里外席面都一样，为啥非要挤里面？要是大家都像你们这样，那这席面还咋安排？”
赵三松毫不相让，当他不知道朱家和沈家那点子破事？沈家人绝对是不想看到朱家这两口子的。
这么大喜的日子，自然不能让他们进去碍眼。
赵有礼已经赶了过来。
他看了看朱家这两口子，随后看向自己的儿子，“怎么回事？”
赵山松立马把情况说了一遍。
还没等赵有礼开口呵斥，朱铁柱已经开口了，“你这个婆娘在这里闹啥闹！丢人显眼！不都说了，里面坐满了，让你坐外边你就坐外边，这有啥好争的！外面宽敞又凉快！走，赶紧找个地方坐下去！”
“不是，当家的，咱们……”
“闭嘴！”朱铁柱低呵一声，手上用力，几乎是拖着赵婆子往外边靠墙的桌子走去。
“当家的，你不是说要和沈家人搞好关系，你坐这犄角旮旯怎么能行！”
“你懂个屁！里正都过来了，你再闹，真把他惹恼了，待会儿直接把咱俩轰出去，那才叫丢人丢到家了！还想不想吃席？”
一听可能被轰走吃不上席，赵婆子顿时就蔫了。
让这些人再嚣张几天，等他们桃花嫁到沈家来，到时候，正桌的位置还不是他们的！
赵有礼见他们消停了，便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今天事情多，他匆匆嘱咐了赵山松两句，便转身回了院子。
朱铁柱黑着脸坐在长条凳上，打量着周围。
这张桌子已经坐了几个人了，全是村里有名的闲汉。
旁边是田菊花母子，铁牛以前壮得跟个小牛犊子似的，这会儿却瘦得像个猴，母子俩都直勾勾盯着院门，等着上菜。
对面是几个老光棍，嘴里不三不四说着诨话。
这么一眼，朱铁柱心里更堵了。
跟这些人一桌，简直就是降低他的身份！
越想越气，又不好发作，只能阴沉着脸不说话。
赵婆子没他这么多的心思，因为她已经被院子里飘出来的香味吸引了，她伸着脖子张望，嘴里不住念叨着，“咋还不上菜啊，都快饿死我了！”
没过多久，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么喝声，“上菜咯——！”
几个人端着木盘鱼贯而出，托盘上放着一个个海碗，里面盛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
“嚯！”赵婆子忍不住惊呼出声，眼睛都看直了。
满满一大碗油光锃亮颤颤巍巍的红烧肉；一大盆喷香的炖鸡，鸡肉都是大块的；还有一个卤猪头，乖乖，这也太丰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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