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丈夫的脸色不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终于想起了正事。
“对了当家的，你不是要和他们说两句吗，现在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赶紧进去吧！”
“你给我闭嘴！”
朱铁柱吼了一句，起身就走，跟本不等还愣在原地的赵婆子。
他黑着一张脸，脚步咚咚地往前走，那架势，恨不得把脚下的土路踩出几个坑来。
肚子里刚吃进去的四个杂粮饼子和一堆素菜隔得他心窝子疼！
不是撑的，是气的！
赵婆子今天可是真的吃撑了，肚子塞满了难得的油水，这一跑，只觉得肠胃翻腾，很不舒服。
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喘着气喊，“当家的，你走路慢点！我有些吃撑了，肚子难受！”
她这不说话还好，一说吃撑了，朱铁柱瞬间回想起席面上那不堪的一幕，他脚下的步子不但没慢，反而迈得更急了。
一路上，遇到几个刚吃完席面往回走的村民，正凑在一块说话。
“吃好了？”
“吃好了！沈家这席面做得可真是太好了！”
“可不是嘛，谁家坐席能放这么多肉，那叫啥红烧肉的，可真是太香了，我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吃这么硬的席面！”
“可不是嘛，他们家的下人手艺可真好，就今天桌子上那些素菜，要是让我天天吃我都愿意。”
“你当然愿意了，别看那些都是素菜，里面的油水可是一点都不少！”
“啧啧啧，就是不知道，啥时候还能来这么一顿了。”
“得等到沈长平成亲的时候吧？那小子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也应该成个家了！”
“人家现在可是童生老爷了，家里又不缺银子，想找媳妇，那还不是十里八乡的姑娘随便他挑？”
“谁说不是呢！你说谁家闺女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嫁进沈家这样的门户，那可真是掉进福窝窝里了，一辈子吃喝不愁。”
“你说朱家人是不是傻，这么好的亲事当初……”
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狠狠戳了一下胳膊。
有人眼尖，已经看到了阴沉着脸，往这边走来的朱铁柱。
“铁柱叔，回去啊？”
朱铁柱眼皮都没抬一下，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脚步不停，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边刮了过去。
等他走了，几人才互相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声音压得低低的，“他们两口子今天还去沈家吃席去了，怎么好意思去的？”
“就是，两家都闹成这样了，要我打死也不好意去，这俩口子倒好，不但好意思去，还想进主坐上去！”
“你当时瞧见没有，他竟然还为了一块肉和田菊花吵了起来。我的老天爷啊，满桌子的肉菜，竟然还能为了一块肉吵起来，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当然瞧见了！当时我们那桌都快笑死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啥身份，人家沈家人没直接拿扫帚把他们赶出去，就算人家大气了！”
这些议论的声音隐隐约约飘进了赵婆子耳朵里。
她快跑几步追上前面的朱铁柱，“当家的，你听见没？人家在背后嚼舌根呢！都怪沈家，简直太不给咱们面子了！还有那赵山松，简直是狗眼看人低！还有田菊花那个泼妇，要不是她……”
“你给我闭嘴！”朱铁柱停下步子，扭过头，死死盯着赵婆子，“叨叨叨，叨叨叨！你就知道叨叨叨！要不是你在席面上饿死鬼投胎的德行，老子能在那里丢那么大的人？要不是你非要往里挤，跟赵山松那小子吵吵巴火的，能让人看尽了笑话？老子这张脸，今天都让你给丢尽了！”
赵婆子被这披头盖脸一顿骂给骂懵了，随即那股子泼辣劲也上来了，“哎呦！朱铁柱，你现在倒是怪起我来了？当时在门口，要不是我跟赵山松那小子吵吵，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坐外面的犄角旮旯，跟田菊花抢肉吃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丢人？自己吃了一肚子青菜，就回来跟我耍横，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你放屁！谁他娘的跟那泼妇抢肉吃了？是田菊花家那个没教养的小崽子抢了我的肉！”朱铁柱最恨别人提这茬，尤其是在路上，感觉路上全是那些刚从沈家席面上散去，正在回家的村民。
大家都在竖着耳朵听他们夫妻吵架，都在偷偷看他的笑话！
他恼羞成怒，扬起手就要朝着赵婆子脸上扇去！
赵婆子一看他要动手，非但没怕，反而把脖子一梗，胸口一挺直接迎了上去，“你打！你打！有本事你就往这儿打！打死了我倒干净，省得再跟你受这气，遭这白眼！活着也是受罪！”
朱铁柱的手扬在半空，颤抖着，终究没有落下去。
他不是不敢打，是实在丢不起这人！
在这大路上，众目睽睽之下打老婆，他朱铁柱以后在村里更抬不起头来！
他狠狠甩下手，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泼妇！我朱铁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回来！”
说完，他不再理会赵婆子，扭过头，几乎是跑着往家走。
“呸！窝里横的东西！”
赵婆子一边骂着，一边跟了上去。
沈家这边，忙完了宴席，剩下的就是收拾残局。
和沈家相熟的妇人们都没走，留下来帮着一起收拾。
“今天辛苦各位嫂子了，从早忙活到现在。”
“辛苦啥，你们家今天办这么大的喜事，我们跟着沾光，高兴还来不及！再说了，吃了你们家这么好的席面，出把子力气不是应该的？”
“就是就是！你们家一下子出了两个童声，这可是给咱们全村长脸的事！能帮衬着干点活，心里也乐意！”
妇人们七嘴八舌地应和着，脸上都带着笑。
他们今天天不亮就来帮忙，一直帮着沈家人一起忙到现在。
“等东西都收拾完，大家都别急着走，一会儿带些剩菜回去，明天热热家里能添两个菜。”张氏笑着开口。
“哎呦，那怎么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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