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心里咯噔一下。
第一反应是哪个不开眼的员外又闹出事了?
可转念一想,如今的津源,谁还敢?
他沉声问道:“什么大官?”
“小的……小的哪认得!”
衙役急得快哭了,“那马车,乖乖,四匹黑马!还有几十个护卫,个个腰上挂着刀,那眼神……跟狼似的,盯着人看,腿肚子都转筋!”
四匹马拉的车?
沈砚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已是逾制,非王公贵胄不可用。
来人……会是谁?
他心头一紧:“对方可有递上名帖?”
“没有!”衙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什么都没有!就一句话,让老爷您立刻去前厅!”
没有名帖,直接传唤。
这不是拜访,这是命令。
沈砚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查账?巡视?还是……
自己推行的某些事,触动了哪位大人物的利益?
他不敢再想下去。
“知道了。”
沈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仔仔细细整理好自己破旧的官服,扶正了头上的乌纱帽。
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他沈砚,代表的就是津源县的脸面,不能乱。
一脚踏入前厅,沈砚的目光瞬间被一道背影吸引。
那人正背着手,抬头端详着墙上那副巨大的津源县堪舆图。
厅外,几十名彪悍的护卫……
不对!
是府衙的衙役?
听到了脚步声,前厅那人转过身来。
沈砚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来人,竟是青州名义上的一号人物,林县伯的正经岳丈!
青州同治——秦明德!
他怎么会来?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小的津源县衙?
沈砚来不及细想,赶紧抢上几步,躬身一个长揖到底。
“下官津源县令沈砚,不知秦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秦明德大笑起来:“沈砚,我今日来,没吓着你吧?”
沈砚一愣。
秦大人没说官话,语气里带着亲近,这让他原本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
可他依旧想不明白,青州同治大人,为何会突然驾临津源,又为何是这般态度。
他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秦明德看出了他的困惑,笑着摆摆手:“坐下说。”
沈砚恭敬应是,这才在秦明德对面落座。
他偷偷打量了一眼秦明德,这位大人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目光温和。
他身上没有官场常见的暮气,反而有种上位者的从容。
“沈县令,你可知我为何而来?”
秦明德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目光落在沈砚身上。
沈砚心头一紧:“下官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秦明德放下茶盏:“津源县这一年,变化不小啊。”
沈砚闻言,心中顿时有了底。
他这一年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回大人,津源县确实有些变化。下官上任之初,县内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这一年来,下官与县衙上下同心,先是兴修水利,引水入田,解决了三成耕地的灌溉问题。又鼓励开垦荒地,兴办工坊,让百姓有了活计,不再饿肚子。如今,县城内外,商贾往来,已初具生机。”
他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丝毫邀功的意思,只是将事实娓娓道来。
这些改变,是整个津源县百姓的血汗与希望。
秦明德频频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是知晓的。津源县从一个死气沉沉的穷县,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你沈砚居功至伟。”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那么,这一年下来,对津源县的治理,你可有何感悟?”
沈砚没有立即回答。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跪在田埂上哭泣的老农,那些在工坊里挥洒汗水的匠人,那些在学堂里朗朗读书的孩童,那些安顿下来的流民。
“回大人!”沈砚睁开眼,“下官最大的感悟,便是林县伯当初与下官所探讨的‘以民为本’。水利兴修,是为了百姓不再受旱灾之苦;工坊设立,是为了百姓有工可做,有钱可赚;开垦荒地,是为了百姓有田可耕,有粮可食。一切政务,最终都要回归到百姓身上。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心有所向,这片土地便能焕发新的生机。津源县的改变,正是如此。”
秦明德听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沈砚。
厅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市井的喧嚣。
沈砚的心跳有些快。
良久,秦明德才缓缓开口:“沈砚,你可否愿意,掌管一座州城的民政事宜?”
嗡!
沈砚只觉得血气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都有些发黑。
州城民政?
那是什么官?
按大乾官制,掌管一州钱粮、户籍、农桑!
他一个七品县令,连升三级都不止!
这……这不是赏识,这是捧杀!
他皱起眉头:“秦大人……下官愚钝,不明白您的意思。州城官员调派,需吏部考核,朝廷敕命,下官何德何能……”
更重要的是,您是青州同治,就算手眼通天,也伸不到别的州府去啊!
这不合规制!
秦明德看着他那副震惊又警惕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发愁。
这事确实难办。
爱婿在信里说得轻巧,让他来给沈砚透个底,做好去汾州主持大局的准备。
可问题是,汾州还在西梁王手里攥着呢!
爱婿远在千里之外的盛州,就这么笃定汾州唾手可得?
再者,自己一个大乾的官员,跑来为镰刀军这个“叛军”招揽人才,这叫什么事?
万一这沈砚是个死脑筋的忠臣,当场翻脸,高呼“国贼”,自己是杀了他还是绑了他?
“呃……”
秦明德清了清嗓子,决定换个思路,先探探口风。
“沈县令,你觉得林县伯……哦不,林侯爷这人,怎么样?”
“侯爷?”
沈砚的脑子又宕机了一瞬。
刚刚还在想升官的事,怎么一下就跳到林县伯身上了?
侯爷又是怎么回事?
秦明德一说起这个,脸上的为难一扫而空,顿时眉开眼笑,与有荣焉。
“没错没错!”
他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林县伯如今已被太子亲封为青州侯,食邑万户!御旨已经送到了府衙,如今整个青州,都是林侯的封地了!”
这个消息,比刚才那个更让沈砚震撼!
但这次,是狂喜!
“天佑青州!此乃天大的喜事啊!”
沈砚长长一揖,感慨万千,“当初下官为兴修水利,斗胆向侯爷借银,侯爷二话不说,当即拨付。又将工坊建在津源,解决了数千人的生计。若无侯爷,便无津源今日,更无下官今日!”
这番话,全是肺腑之言。
秦明德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把话题绕回来了。
“说得好!那如果……是林侯爷想请你去一个地方,主持一州的民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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