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后的甲板还残留着咸腥的硝烟味，伊丽莎白跪在瓦砾堆中，指甲缝里嵌满了木屑与血痂。她那件价值千金的黑色丝绒连衣裙早已褴褛不堪，裙摆处被火烧出焦黑的破洞，深V领口歪斜地挂在肩头，露出大片因拼命刨挖而擦伤的肌肤。海风掠过，吹起她凌乱的发丝，发丝间还沾着鸦片燃烧后的灰烬。
“卡特小姐！”纪白的呼喊从身后传来，他拨开扭曲的铁架冲上前，却被伊丽莎白突然举起的手制止。少女沾满血污的掌心，一枚变形的蓟花勋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罗德里克最后的遗物边缘布满裂痕，却依旧倔强地刻着麦肯锡家族的图腾。
艾琳·怀特举着相机快速按下快门，职业装下摆还沾着战斗时的油渍。她注意到伊丽莎白脖颈处的珍珠项链只剩半截，断裂处的线头还挂着暗红血渍：“海关的人已经控制住查尔斯，但引爆装置……”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伊丽莎白突然起身，朝着冒着青烟的货舱残骸走去。
舱内弥漫着刺鼻的鸦片焦味与硫磺气息。伊丽莎白踢开半融的木箱，在坍塌的梁柱下发现了那个防水布袋。当她颤抖着展开罗德里克父亲的账本时，几页泛黄的信纸飘落——那是未写完的情书，字迹被血与海水晕染得模糊：“亲爱的伊丽莎白，若能活着回到苏格兰……”
泪水砸在信纸上，晕开更多斑驳痕迹。伊丽莎白蜷缩在废墟中，丝绒裙摆拖过尖锐的铁钉，划出长长的裂口。她想起罗德里克倒挂在桅杆上的模样，想起他掌心的薄茧擦过自己手腕时的温度，想起昨夜他在昏暗舱室里讲述孟买鸦片受害者时，眼中燃烧的愤怒与悲悯。
“小姐！汉密尔顿先生醒了！”保镖的声音从甲板传来。伊丽莎白猛然抬头，将情书塞进胸口，破损的礼服领口随着动作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却再无人会为她遮挡这春光。她踩着满地狼藉走向审讯室，珍珠耳钉在摇曳的灯光下晃出冷光。
审讯室内，查尔斯被拷在铁椅上，海军蓝风衣沾满灰尘，祖母绿袖扣不知去向。看到伊丽莎白出现，他竟笑出声来，染着鸦片污渍的牙齿泛着诡异的黄：“怎么？来求我说出罗德里克的下落？可惜啊，那杂种现在说不定正在喂鲨鱼……”
耳光声清脆地响起。伊丽莎白的手掌因用力过猛而发麻，她俯身逼近，散落的发丝扫过查尔斯的脸：“告诉我，他在哪里？”少女胸前的勋章硌得生疼，提醒着她最后的希望。查尔斯却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色血沫——他早已服下鸦片毒丸。
“在……在锚链舱……”查尔斯的声音越来越弱，“不过等你找到……他也该烂透了……”话音未落，他的头无力垂下。伊丽莎白转身就跑，褴褛的裙摆扬起，露出因奔跑而绷紧的小腿肌肉。
锚链舱内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与血腥味。伊丽莎白举着油灯颤抖着搜索，光束扫过蜷缩在角落的身影时，她手中的油灯“啪嗒”落地。罗德里克倚在生锈的铁链上，左肩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格纹西装被撕成布条勉强包扎。他的怀表链断了，银质表壳上有明显的凹陷，可当他抬起头，看见伊丽莎白的瞬间，苍白的脸上仍扯出一抹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伊丽莎白扑进他怀里，滚烫的泪水滴在他渗血的伤口上。罗德里克用仅存的力气环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对不起……没能带你去苏格兰看蓟花……”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怀中的少女却抱得更紧，破损的礼服与他残破的西装纠缠在一起，仿佛两个即将消逝的灵魂在做最后的依偎。
甲板上，纪白望着相拥的两人，默默拉上舱门。远处，上海海关的缉私船鸣响汽笛，惊起一群白鸽。艾琳·怀特收起相机，将罗德里克父亲的账本郑重交给伊丽莎白——那上面除了罪恶的记录，还有一行小字：“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当第一缕朝阳刺破云层时，伊丽莎白握着蓟花勋章站在甲板上。她已换下残破的礼服，素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未愈的擦伤。邮轮缓缓靠岸，她将勋章贴近心口，那里还藏着罗德里克未写完的情书。江风卷起信纸边角，隐约可见最后的字迹：“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暴风中文(m.baofengzw.com)楚明探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