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严敏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两个字,声音在机房的冷白灯下炸开,又迅速被吸音墙吞没。
她上半身前倾,像一支离弦就要射出的箭,瞳孔里映着屏幕那枚灰色音频文件,也映着白恩月骤然绷紧的侧脸。
白恩月却在这时把手指轻轻按在触控板上——咔哒,循环播放停了。
空气像被突然抽真空,只剩两人的呼吸和心跳。
她抬眼,目光穿过严敏的急切,落在更远处的防火门上,声音低得只能气音传递:
“现在还不能说。”
“为什么?”
严敏难得表现出气愤的神色,“难道你想要把我撇出这件事外吗?”
白恩月似乎早已猜到严敏的反应,她抬起手掌,向下按了按,仿佛在示意严敏稍安勿躁。
“你别急,先听我说。”
白恩月坐直身子,“第一,我要再验证一次;第二——”
她顿了半秒,把视线收回,与严敏对视,“——从现在开始,这件事与你无关。”
严敏整个人僵在原地,像被冰水从头浇到脚。
“与我无关?”
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发飘,随后迅速压低,“我挖出来的录音,你告诉我与我无关?”
白恩月没有回避,反而往前一步,右手缠着纱布的那只手抬起,轻轻握住严敏的手腕——掌心冰凉,力道却温柔得不容挣脱。
“正因为是你挖出来的,我才更不能让你再往前一步。”
她语速很慢,像在拆解一行致命代码,“他们敢对林初母亲下手,就敢对你下手。严敏,你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路——”
她指节收紧,“——我自己走。”
严敏的喉头滚了滚,眼神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无可奈何的黯淡,只用了两秒。
“你知道我脾气,”她哑声开口,“让我眼睁睁看你一个人踩雷,我做不到。”
“如果让我当一个旁观者,这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惩罚,我必须做得更多......”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白恩月松开她,转身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刚打印好的——【发布会终极任务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列着缓存、沙盒、demo、应急、公关、媒体......
她把清单拍到严敏胸口,“把这些守好,就是帮我。”
“明天之后,慧瞳不能有任何闪失。”
她声音低而稳,“而我,不能有任何后顾之忧。”
严敏低头看那页纸,指尖慢慢蜷起,把纸张捏出几道皱痕。
她再抬头时,眼圈发红,却终究吸了口气:“行——我守后方。”
“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她抬手,用食指戳住白恩月肩窝,“完完整整地回来,带着林初一起。”
“永远不要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严敏盯着白恩月严肃的表情,大致已经猜到幕后黑手,显然已经上升到家族层面,那是严敏所无法触及的。
白恩月笑了一下,那笑意很短,却像刀背擦过玻璃,带出一声清脆的亮。
“好。”
她伸出小指,与严敏勾了勾,“拉钩。”
两人松开手,严敏后退半步,像把某种汹涌的情绪强行关回闸门。
“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
“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虽然很对不起林初,但是我希望你放弃。”
白恩月一阵动容,上前轻轻抱住严敏,温柔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企图用这种方式让对方安心。
“放心,我没那么傻。”
“没那么傻?”严敏止不住地苦笑两声,“手上的疤都还没好,难道就忘了?”
“好了好了,”白恩月松快怀抱,“有你看着他们,我更放心。”
严敏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背对着白恩月,拉开了大门,声音恢复一贯的冷静:“既然你把这件事交给我,我就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走出大门,“A7组,全员注意——最后四小时,进入封版静默期。”
“任何非授权访问,直接熔断。”
“把眼睛睁大,耳朵竖直——守好最后一道门。”
键盘声瞬间齐整,像替她回应。
白恩月站在原地,看着严敏挺拔的背影被冷白灯拉出长长的线,那线条一路延伸到防火门,又折回她脚下。
“恩月。”
严敏忽然回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记住。”
“我们等你。”
白恩月一同走出,脚步未停,背对着她,抬起右手挥了挥。
防火门“咔哒”一声合上,将机房的灯光、键盘声、以及所有未说出口的担心,一并锁在身后。
走廊尽头,窗外秋阳正好,像一条被拉直的赛道,通往未知,也通往答案。
随着电梯门合上,白恩月低着头,出神地盯着脚尖。
那段不到一分钟的录音就像是被刻在她的头脑中一般,在脑海中不断循环播放。
尽管对方的音色经过变声器的处理听不出真实的音色。
但是,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习惯,这种习惯是下意识的,就连本人不刻意去在意这个问题,自身也很难发现。
而在那段录音中的语气、停顿都是下意识的习惯——这成了白恩月揭开对方身份最关键的信息,哪怕是无法知道对方的音色。
随着电梯门打开,白恩月迈开腿走出。
慧瞳大厅像一枚被剖开的钛合金心脏,冷白光线沿着穹顶暗藏的磁悬浮轨道流淌,仿佛数据洪流在血管里静默奔涌。
地面是整块量子玻璃,踩上去会泛起一圈圈淡蓝涟漪——AI实时识别访客身份,把欢迎语以中微子束的形式投射进视网膜。
正中央,一座十二米高的全息柱缓缓旋转,展示着慧瞳最新脑机接口的实时神经图谱。
四壁看不到任何按钮或标识,只有无数细若发丝的碳纳米管线在壁内游走,像银灰色藤蔓。
空气被恒温系统调到26c,却并不让人感觉不自然,那是离子净化模块在无声运行——每一次的空气净化都是按照最自然的形式进行。
白恩月穿过对向而来的人潮。
慧瞳大厅的自动门在身后合拢,玻璃与钛合金的折射把秋阳切成流动的碎金,落在白恩月肩头,像给她披了一层冷冽的铠甲。
她抬手遮了遮光线,手腕还缠着今早新换的纱布,边缘被汗水浸得微微发软。
楼外,天高云阔,风从江面吹来,带着一点潮湿的咸味,冲淡了空调房残留的金属冷感。
白恩月深吸一口气,像把胸腔里所有嘈杂都压平,随后拨通电话。
嘟——只一声就被接起。
“周总,有空赏脸吃个午饭么?”
她声音不高,尾音却带着一点笑,像把锋利的刀尖藏在绸缎里。
对面沉默半秒,传来周炽北一贯的温吞嗓音:“白首席邀约,必须有空。”
“只不过......”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精明,“怎么突然想到请我吃饭呢?”
白恩月却没有过多解释,“当面再聊吧。”
“一点,江畔‘松照’露台,我订了最安静的位置。”
“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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